忐忑稍减两分,只盼望这晚就这样平静过去。 宋修玉讲到他在江陵府书院上学,被那里的老师出题刁难,差点遭到耻笑的事情。 “你们说,单就‘嫩绿枝头红一点,动人春色不须多。’依题作画,你们会画成个什么样子?”宋修玉问众人。 “这有何难?”一脸庞清瘦的书生抢先答道:“这句诗无非是春意盎然,草长莺飞之景。” “俗!”宋修玉一点折扇。 “不若美人凭栏,思念征夫,幽然又绮丽。”另一人接过话。 宋修玉摇头,吐出一个字,“色!”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但不管如何,总觉得差了几分意头。顾琢斋听着他们争论,并不答话。 “慕山,你说呢?”一个书生笑着问许乐安。 众学子同时住嘴看向许乐安,许乐安勾唇一笑,漫不经心道:“我以为,初绿梧桐落一牡丹风筝,点到即可。” “好!”他身旁的书生马上应声叫好,“凤落梧桐,花开牡丹。春色既不过分浓艳,又不会萧瑟冷然,真是十分切题。” 许乐安是知府之子,才情在同辈中亦是了得。众学子在心里一默,不管是真心叹服还是有所异见,全都面露钦佩之色。 许乐安一抬下巴,狭长的凤眼看向顾琢斋,笑问道:“不知顾兄会怎样做这一幅画呢?” 顾琢斋不妨他突然问到自己,见众人都在看着他,不由十分尴尬。 “我的话……”他迟疑一会儿,想起明若柳前日不小心剪坏了花,将花枝随手扔进池中的情形,双眼一亮。 “我应该会画山中青山映水,一点落红随水飘零吧。” “这个好!”宋修玉击掌而赞,“嫩绿枝头为青山倒映,落红则为春来花信,典雅含蓄,别有意趣。” 另一书生若有所思,“山间芳华独自开谢,孤傲出尘,与世无争。除开诗句本身,别有一分风骨。”他臣服一笑,“我也觉得这个妙。” 许乐安脸上微笑不减,却忽然摇头叹道:“可惜啊,可惜。” “可惜什么?”一人不解相问。 许乐安淡然看向顾琢斋,狭长的凤眼里两分嘲弄两分阴狠,“可惜顾兄这么好的才情,无处施展,只能在烟花巷陌为人捉刀。” 气氛骤然一默,顾琢斋脸色微变,身体僵硬。 许乐安惋惜地摊开手,“以茂之的才华,若是有机会考取画院,定能一展抱负。这么好的画,入不了画院,只能博青楼女子一笑,难道不可惜吗?” “茂之,你……”宋修玉不敢置信地看向顾琢斋,“你在杏花弄帮人代笔?” 顾琢斋面红耳赤,却无法反驳。 去杏花弄的皆是些寻欢作乐的纨绔子弟,学子门偶尔放纵一回都不敢声张,顾琢斋堂而皇之地在青楼门口代笔作画,真是有辱斯文! 众学子脸色精彩纷呈,有性格急躁耿直些的,已忍不住轻蔑冷哼。 满座皆是鄙夷不屑的目光,顾琢斋如芒在背,羞惭得恨不能遁身隐迹。 偏就这个时候,白老爷走到了他们这一桌。 “呀,你们同学相聚,怎么这般安静?难得聚一回,还是应当热闹些的嘛!”白老爷和颜悦色地与众人说。 一个身材挺拔,面容英朗,身着劲装的公子站起身,他脸上微有怒色,向白老爷一拱手,“白老爷,今日是老太太的大喜之日,我本不该说这话。可我实在忍不住想要问一句,在你眼里,我程安亭就只配与罪臣之子同席吗?” “程公子言重了!”白老爷慌忙还礼,面前的虽是个小辈,但一点也不敢怠慢。 程安亭他爹虽然只顶了个虚职,但程家氏族多人在朝为将,势力不可小瞧。 程安亭冷哼医生,草草扯了个理由,就拂袖往外走。
M.BJZjNf.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