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什么人管我们,学也不能好好上,我夏天就去河沟里游泳,你妈不让我去,我翻了墙出去了,谁也不知道,结果在河里脚抽筋了,要不是你妈不放心来河边看,叫了人来救我,我这条命早就交代了。 “这话我从前没说,是我有私心……是我有私心,陆辛的性子本来就倔,又野惯了,我怕再跟他说了这个我更压服不了他。” 魏师傅说这个话的时候,还看向了自己的妻子。 然后苦笑了一下。 “陆辛他妈是顶好的人,咱们结婚的时候,她挺着大肚子还送了两条枕巾给咱们,就这么个人,走在马路上就被人给害了,还是夫妻俩一块儿,薛秀秀,你说,这要是你朋友,你心里能好受么? “你说我对陆辛好,我对他再好能顶过他亲爹妈?再说了,这个孩子他自己不招人疼么?他那时候才是个十几岁的孩子,对你,对我,对小萱小赫,他哪儿不好了么?啊? “你说我对小萱不好,小萱比陆辛小两岁,她过生日能吵着去肯德基过,陆辛过生日呢?这话我跟你说过一遍又一遍,你总觉得我在骗你,你说我骗你什么呢?这十几年过去了,你说我到底骗了你什么?” 房间里安安静静,魏萱轻声说:“爸,妈她刚好一点儿,今天这是喜事儿……” 魏师傅喝了一口酒,说:“我这些年是在外面讨生活,她在家里跟你说什么,你以为我不知道么?小萱,你爸我是没本事,我没用,可我没干过对不起咱家的事儿,真没有。” 魏萱沉默了。 沈小甜看见她妈抓了一下她的手,可她还是沉默着。 房间门大开,服务生端菜上来了。 魏赫努力挤出了笑,对陆辛说:“陆哥,你尝尝这个羊汤,前年我妈过生日,我爸带我们来吃过一回,回去就一直夸。” 雪白的汤水连着肉被分在小碗里,沈小甜喝了一口,羊肉的香气从舌尖翻滚开来,似乎是在打着转儿往肠子里走。 魏师傅把自己的酒杯添满,接着说: “陆辛啊,我知道你这孩子一直是个汉子,你别怪你阿姨,要怪就怪我,你阿姨当年生小赫的时候受了罪,我呢,那时候正是刚干上总厨没两年的时候,结果……” 薛阿姨用鼻子重重地哼了一声说:“姓魏的,你别把话往好听了说,就你家老母亲那样儿,啊,我一边儿坐着月子一边儿还得供着她,你说你没对不起我,我又怎么对不起你了么?啊?你爹妈老的哪个不是我伺候到死的,啊?两个孩子我一把屎一把尿拉扯大,我是怎么对不起你们老魏家了吗?啊?” 她的声音回荡在房间里,字字带着刺儿,沈小甜没忍住,在桌下抓住了陆辛的手。 “我没说你对不起我,你疑了我十几年,你把陆辛这么好的一个孩子往外推,你都不叫对不起我,我知道,是我对不起你。” 说完,他又喝了一杯酒,脸上竟然有了点笑意: “我没本事,是我对不起你,我对个孩子好,是对不起你,我被人从鹤来楼赶出来,也是我对不起你,就连我这次脑子里长了东西,也是我对不起你。” 薛阿姨冷笑,说:“你不用在这儿卖这个惨,姓魏的,我知道你这是知道自己没得癌症了,就拉着一大家子来审我,我不用你们审,你直接判就行了,你说,我是怎么罪大恶极了,我就怎么该死了,你给我定个死法,我就去死。” 这话真是往人的心里扎,滚烫妥帖的羊汤进了肚子,也被这话给凝成了冰。 陆辛想说什么,被魏师傅抬手拦住了。 他拿起酒瓶,把最后几口酒往嘴里倒,脸已经彻底红了。 “我不审你,我审不了你,咱俩这辈子,从来是你审我,我今天,就是得告诉你们……” 他从身后的袋子里拿出了几个文件夹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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