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无不浑身战栗生惧。 及至后来,望着前人有去无回,皇城卫再来提人时,几乎便是将后者似猪彘一般拖拽而去。 仍是有去无回。 待元承晚赶至这处设立在城外山中的临时诏狱时,已是一个时辰。 二人在书房中两相交换,她确然知晓了裴时行的计策。 将众人打散,而后重新编排,将符合疑犯身量特征的人都聚集起来。 再在他们身心俱疲之时出其不意,施以恫吓威压。 如今各人皆被单独一隔看押起来,再一轮轮以真假消息连番相迫,步步紧逼。 直至对方的心理防线在身心的不断折磨下,彻底崩塌。 经官府筛查,如今仅剩八十人。 这法子不是不残忍的,长公主一早便诏令皇城卫届时传信于她,再由她亲自参与分辨。 如此或可尽快揪出真凶,令无辜之众不必再受皇城卫的恫吓惊惶。 杨信亲自出来迎了这位于城中久负艳名的长公主。 她的步子看起来已然有些笨重,不复向前的翩然似燕,步态婀娜,连云鬓也只随意地挽了低髻。 雪白光洁的额上出了点点汗意,两颊似桃花沾粉融香雪。 看得出她的确关切此事,方闻得讯便急急赶来。 “属下见过殿下。” 他收起心下的所有遐想,利落地躬身行了个礼。 “杨左使不必多礼,这便带本宫去罢。” 元承晚不欲再耽搁分毫,这便要杨信带她直入狱间,一个个分辨过去。 人处在生死绝望的时刻里或许会万念俱灰,惶惑懵然。 但她彼时已然生出了拼死一搏的孤勇之气,将那贼子的面貌死死刻进心头。 当然,依他们如今的判断,面貌或许有办法作伪,但是那双眼却终究剜不掉。 还有那人的眼神,终究无法轻易改变。 长公主挺着肚腹跟随着杨信自牢房的暗门一间间查探过去。 待走过十余间,却并未发现真凶。 她轻轻揉了揉腰,倒是并不气馁。 毕竟总共也就八十余人,现下也算排除过十余人了。 只她额上汗意在这阴森寒凉的狱间被迅速风干。 长公主用巾帨掖了掖额角,朝杨信微笑道:“杨左使,我们……”继续查探下一间罢。 可惜话未道尽,她整个人便被牢牢控入一个坚实温热的怀抱。 高凸的腹隔在二人之间,却丝毫不妨碍男人硬实的臂死死按在她的腰上。 下一刻,一件带了熟悉气息的斗篷兜头将她罩盖住。 腰间的手终于移开,那人以长指为她系好系带。 这才听得那道含了沉冽怒意的嗓音说道: “劳烦杨左使暂且回避,容本官同殿下说几句话。” 杨信默然,只听得他身上劲装佩剑因行礼而碰撞出锒铛声响,而后脚步声便渐渐远去。 甚至未敢同元承晚说一句话。 待望着杨信身影没去,他终于有心思来管怀中这个。 “元承晚,你到这里作甚?”裴时行冷冷垂眸,话中怒意仍未消散。 如今真凶尚未落网,她竟也敢四处招摇过市。 如今还拖着这么重的身子出城,来的还是这等阴森凶戾的刑狱之地。 他此刻上手去探,小公主原本因怀妊而稍显温热的手掌都变得一片冰凉。 这种冰凉令他极为不安。 曾几何时,眼前血光恍惚着出现的,好似也是这般冰凉的手温,而后的一切开始天昏地暗。 令他的世界分崩离析。 长公主虽然不豫他方才当着杨信的种种霸道举止,但仍是愿意柔声解释道: “是本宫以手令交代过杨左使,一旦三司收网,便由我来亲自辨认,如此这般……” 裴时行并未得到安抚,却因她的话音燥意更甚: “那你若有了闪失怎么办,你让我怎么办?”M.BjZJnF.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