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斯,愿以身饲喂恶兽,便要慷慨到底,令他餍足才好。 她又怎能知晓,此刻的泪水于事无济,却能诱他更为兴奋地对她逞凶。 奔驰的马车一如离弦箭矢奔星,穿梭在旁人无法窥探的境地里。 有人在暗里一步步堕落。 作者有话说: 第54章 好时节 正月二十七, 返京的长公主决定入宫,亲自去会一会故人。 这日天气极好,是上京冬日少有的晴好天, 日华自沉沉蒙蒙的天色中穿云破雾,迸出万丈辉煌。 长公主并未惊动旁人, 只轻车简从自府中出发, 却在行过护国寺时,遇见了一早便候在丹凤门下的辛盈袖。 她同辛盈袖已近两月未见。 所有的荒唐动乱都起于那个风雪砭骨的除夕夜。 听闻这两月间,大理寺少卿崔恪挺身相护如今已然仙逝的谢后,却因后脑正正撞在石基上而不幸昏迷,几乎就是半死之人。 可终究有妙手回春的辛医正为妻, 崔恪这一遭有惊无险, 已于数日前清醒。 清醒的第一日,辛盈袖便叫他亲笔签下了和离书。 她如今无拘无束, 复归自由身, 却仍是辛医正。 长公主唤住马仆,亲自下车相迎。 短短两月, 再次四目相对, 竟恍如隔世。 她细细端详辛盈袖, 见她衣裳简素如昔, 一头青丝仅以一枚素钗挽起, 比之向前的跳脱,如今的辛医正周身平添许多稳重。 风动衣衫,袖袂轻扬, 好似稍稍被吹皱的一陂静湖。 如今想来, 她那段时日的神思恍惚, 是一早便知崔恪同谢韫有旧。 “袖袖, ”长公主握上她的手。 还好,是温热的。 “你怎在此?可是有话要同本宫说。” 辛盈袖梨涡深深,愈有静水秋湖之美。 或许也只有至柔的水方能抚平投入水面一切的伤害,转瞬便重归平静。 “殿下,臣的确是在此地等你。” 她接着说出了令元承晚稍有讶异的第二句话: “您是要去见谢娘娘,是么?” 元承晚不知为何,竟无端红了眼眶。 她抬手将拂至辛盈袖琼鼻处的一缕碎发顺回耳后,轻轻颔首:“袖袖,的确如此,我欲要……” 辛盈袖看出了长公主美目中盈满的歉疚,轻轻摇了头: “殿下,臣无事。臣候在此处,只是想劳你带一句话给谢娘娘。” 她垂眸片刻,复又笑开:“你就说,她的命是我花费数月,独自度过无数个不眠之夜方才救回来的。” “所以,”辛盈袖又现出些从前灵动顽皮的神态,“让她好好活下去。” 两个女子的手紧紧握在一处,她们分明是懂彼此的。 犹记七夕时,她们三人一道登花楼,拜明月,彼时情挚,亦未能料想到如今日一般的局面。 只是这个世道,她们身为女子,曾在一同拥抱取暖,若当真论来,究竟是谁的罪过更大呢? 辛盈袖就此飒然而去。 女子的背影依旧纤柔,可脚下迈出的每一步却又是有力的。 长公主自身后眺去,依稀记得仲夏时节的某一日,辛盈袖顶着毒辣的日头候在宫门外,而后亲手为她递上两张方子,那时的她也曾如此刻一般,遥遥目送着辛盈袖的背影远去。 不改的柔弱,不改的坚定,不改的赤诚。 明月阁的确有冷面玄甲的兵士层层把守,皇帝亲自将妹妹送至阁门,而后背身静候。 容她二人有一刻的交流。 谢韫产子两月,从前雪白的面色竟在这一日日的囚.禁中渐渐红润起来。 她是戴罪之身,甚至是世人眼中的已死之人。 长公主见到她时,谢韫正端直地跪坐在书案前,手上字随笔动,正在抄写着什么。 她簪发尽解,粗衣素裳,只一根布帛系住发尾,周身气质清冷。 在这幽幽宫阁中仿佛是故纸堆中生出的魂灵,已一个人静默了等候了千百年。 听得来人蛩音,专心伏案的谢韫一瞬紧张,却在下一瞬意识到,这般轻柔的步调,并不是惯来习武的皇帝能有的。 “拜见晋阳长公主。”M.bJzJnF.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