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庭院照得通亮。蒋苏台登时花容失色,本能地去看李惜儿。李惜儿倒是一点儿也不惊慌害怕,只高高嘟起了嘴。 朱骥命人先送蒋鸣军回房救护,这才走到李惜儿面前,问道:“你有没有受伤?”李惜儿摇了摇头。 朱骥便招手叫过手下校尉袁彬,命道:“你送惜儿回教坊司,她明日还要入宫表演,为太后贺寿。” 李惜儿既见朱骥亲至,料想再也难以逃脱,便道:“等一等,先让我跟苏台姊姊告别。”走到蒋氏面前,握住她双手,诚恳地道:“苏姊姊,谢谢你,我不会忘记你这份恩情的。” 蒋苏台已是泣不成声,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李惜儿又转头道:“杨匠官,也谢谢你。” 杨埙摇了摇头,道:“我什么也没做。况且今日若不是你舍命相救,我和苏台早被那对贼人杀死了,你才是我们的救命恩人,该道谢的人是我。”当真上前,深深作了一揖。 李惜儿叹了口气,道:“实在要谢,就谢老天爷吧,他有时候也许会开眼,让好人有好报。”微微一笑,自随校尉袁彬去了。 杨埙转头见到朱骥狐疑地审视着自己,忙告道:“适才闯进扇铺行凶的一男一女便是白日闯入兵部的假军士,正是这对男女贼人打伤了苏台兄长和朱千户手下校尉。” 朱骥倒也不惊讶,显是早已猜到,只道:“我在附近遇到逯杲,他说有一男一女要杀杨匠官,我猜想应该就是那对贼人,急忙带人赶来,却只看到他们背影。不过杨匠官放心,我已派人去追了。” 杨埙亦是满腹狐疑,问道:“朱千户恰好就在附近,怎么会这么巧?” 朱骥倒也不遮掩,实话告道:“我是专门来找李惜儿的。她偷偷从教坊司逃走,偏偏明日皇宫寿筵表演少不了她,是以我派了人到处寻找,始终没有消息。后来教坊司蒋琼琼派人知会我,说李惜儿可能在蒋骨扇铺。这里距离教坊司极近,她因为时常来扇铺闲逛,跟铺主蒋苏台娘子很熟。适才我去过教坊司,琼娘说她已经来过扇铺,但蒋娘子不肯承认。我便带人过来查看,不想正好遇上受伤的逯杲。可惜来得晚了些,不然能当场捉住那对贼人。” 杨埙问道:“李惜儿到底是什么人,竟能劳动朱千户亲自出面寻找?” 朱骥微一踌躇,还是说了:“不瞒杨匠官,她是我手下校尉王永心的外甥女。” 王永心即是因匿名张榜公布大宦官王振罪恶而遇害的锦衣卫校尉,因其侠义之举,其大名在北京无人不知,无人不晓。杨埙“啊”了一声道:“原来是王永心的亲眷。”投向朱骥的目光立时充满了鄙夷,不无嘲讽地问道:“朱千户亲自出面搜寻捉拿旧部亲眷,是为了表明自己大公无私吗?” 朱骥摇了摇头,道:“我是为惜儿好。她若逃走,便是逃犯身份,就算能侥幸逃脱追捕,日后也只能亡命天涯。一个小女孩子,又不像蒋苏台娘子这样有一技之长,谋生艰难,难免会坠入风尘。我不希望她走那条路。留在教坊司,至少能安安稳稳有口饭吃。” 其实还有一节,朱骥没有说出——王永心遇害后,除其幼子意外逃脱外,其余亲眷均遭逮捕,男丁充军边关,女眷没入官中为奴。李惜儿年纪虽幼,却生就一副美人胚子,特别受到“关照”,被送往官妓院丽春院为妓。丽春院妓女多为罪囚家眷,所受凌辱惨不可言,每每被送往军营时,一晚上便要遭到几十名军士的强暴。李惜儿既成为了官妓,难免也会落到如此下场。王永心原为朱骥得力下属,朱骥同情王氏遭遇,虽不敢正面与大宦官王振相抗,却暗中委托教坊司蒋琼琼予以照顾。 蒋琼琼原是丽春院头牌红妓,因精通音律、擅长编舞,侥幸摆脱了人尽可夫的卖身生涯,进入教坊司协理乐舞事宜。她还在丽春院为妓时,与少年朱骥有过一段露水情缘,终生难忘,既是爱人所托,当然要全力以赴,于是借口要挑选新的舞姬,将李惜儿从丽春院带了出来,编入教坊司。李惜儿因自幼习武,身段灵活,迅即崭露头角,明日在太后寿筵上还要表演领舞。不想在关键时刻,她竟留书称不愿意为仇人献舞卖笑,就此m.BjZjnf.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