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轩辰啧了一声。他确实赶时间,巴不得明日就把事情的真相查清楚,这样他余下的那段日子才可以安安心心的,不留下什么遗憾。但这只是一个原因。 “风花雪月霜”是百年前由大师沈苍明锻造的五把宝剑,如今“风”“花”“雪”“月”四把剑都流落江湖,没有明确的下落,唯独“霜”之一剑,百年来一直存在沈家的手里,人尽皆知。 倘若真的有人在收集这五把宝剑,沈家的那一把必然也是目标。其他四把剑因为一些捕风捉影的消息都已经害死不少人了,可沈家的那把剑这么久了始终没人动,很可能是因为它的目标太明确了,反而不需要着急。 有的剑出现在黑市里,有的剑出现在镖局,有的剑被人暗中悬赏。收集这五把剑的人一旦听到了消息,必须要立刻动手,不然被其他人抢了先,下一次就不知道要什么时候才能打听到剑的下落了。如果他是那个集剑的人,他一定也会把沈家的霜剑留到最后,一来沈家好歹也是江湖上有头有脸的门派,贸然对他们动手很可能会暴露自己的身份;二来其他抢剑者都一样不敢妄动,霜剑在沈家又不会自己长脚跑掉,大可以等到先集齐了风花雪月,再去取霜。 以前是这样没错,可现在的局势又不大一样了。半个月前的武林大会,沈家的家主没有露面,只有年轻的沈飞琦代表沈家出席大会。听说沈家家主罹患重病,已危在旦夕。眼下必然是沈家最内乱动荡的时候,也是夺剑者下手的好时机,高轩辰担心耽误久了,霜剑会被人抢走,沈家人也会有危险。 高轩辰还没想好要怎么说,却听纪清泽低声道:“你难道,时间不多了吗?” 这句话如同当头一锤,把他钉在原地,震得他头晕耳鸣,喉腔震颤,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他突然觉得自己仿佛被人扒得赤条条地站在纪清泽面前,什么都被他看穿了,这正是他最害怕的事情。可他依旧怀揣着那么一点侥幸,只要纪清泽不捅破最后一张纸,只要他忍住什么都不说,那让他担心的事情就永远不会发生。 纪清泽没有再问下去,只是扒下了他的裤子,露出他的伤口。 高轩辰虽然没有伤到“那个”,但他的伤口在大腿内侧,确实已经是很敏感的地方。被他刚才这么一折腾,伤口已经渗出了血。 纪清泽沾了药的手指敷上去,冰凉的触感激得高轩辰一哆嗦,鸡皮疙瘩一层层地起。 “疼就说出来。”纪清泽垂着眼睛,长长的睫毛在他眼下投下一片阴影,“不要自己扛着。” 高轩辰扯出一个笑容:“疼啊,我一直在叫疼,从来也没有忍着。” 纪清泽的动作愈发轻柔,把药膏在他的伤口上抹开。他的声音低哑,仿佛梦呓:“我也很疼。” 高轩辰不敢接他的话。倘若他问你哪里疼?唯恐纪清泽步步逼近,他再难以招架。 过了一会儿,纪清泽忽道:“你昨晚出去了?” 他为了照顾高轩辰,晚上是住在同一个屋子里的。高轩辰趁着他睡着了溜出去放走魏叔,回来的时候纪清泽还原样躺着,他以为自己并没有被发现。他稍稍迟疑了一下,不敢全盘地否认,反而被抓住马脚,只道:“啊……我起夜了一回。你被我吵醒了吗?” 纪清泽淡淡道:“我已一年难眠。” 高轩辰呼吸窒住。 他看着纪清泽认真为他擦药的脸,平平淡淡的几个字,却让他心里百转千回地掀起了惊涛骇浪。很多年以前,他曾经想过,有朝一日等他要回天宁教的时候该如何脱身?把身份一揭震住众人,然后大摇大摆地离开?又或是索性让这个原本就不存在的身份假死一次,金蝉脱壳?那时候他还想着,倘若他假死,他的朋友们为了他这个魔教教主难受痛苦,也算他没白走这一遭。 可真的到他“死”了以后,这一年里,他根本不敢去想那些人的心情,非但没有丝毫欣慰和暗爽,有的只是懊悔和歉疚。他宁愿自己是不怎么被人在乎的,要不然心里的这根刺动一动就宛如剔骨般要命。他就只好把那些人全都想成薄情寡义冷血无情的人,只有这样,他自己才能好受一些。 可是纪清泽的每一句话都在拷打他的良心。到最后,薄情寡义冷血无情的只有他一个人。不,要是他真能冷血无情才好了,也m.bJzJnf.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