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五娘家里情况如何,陆家这些女眷多少知道,家人若心疼女儿,当然不会卖了她来冲喜,冲喜冲喜,最后就是守一辈子寡的命,都到卖女的地步了,家里当然也不会帮忙准备嫁妆,陆杨氏这连续几问,就差明着骂陈五娘是个爹不疼娘不爱的野丫头,同时也暗戳戳的秀一把优越。 陆杨氏的娘家是屠户,还不是一般的屠户,家里养了上百猪、几十只羊,供应附近大片村镇百姓的食用肉,可谓财大气粗,陆家和杨家也有不少生意上的往来,有娘家在背后做靠山,这陆杨氏才会这么张狂。 “……”陈五娘盯着陆杨氏的脸,紧抿着唇未语,不是答不上来,而是听见陆杨氏的声音看清楚她满脸横肉的脸后,一瞬间福至心灵,想起很多不曾想起的事情。 喜堂上说她哭哭啼啼,带节奏说她福薄短命的正是这个人,而且,梦境中,也是她极力主张要将她赶出陆府。 这位三夫人费尽心机想赶走她,不仅仅是看她不顺眼那么简单,还有更加恶毒龌龊的心思…… 一段段记忆齐涌上心间,像是破风而出的箭矢,令陈五娘感觉到头疼,覆盖记忆的藩篱大片剥落,陆杨氏的嘴脸在陈五娘的眼中便成面目可憎的恶鬼。 陆何氏看陈五娘呆怔错愕的模样,认为她是被陆杨氏的问话刺激伤害了,难得发了一回火,呵斥道,“住口,浑说什么。” 陆杨氏不怕,动动嘴皮子还要说,陈五娘摁下脑中纷杂的记忆,冲陆杨氏勾唇笑一笑,她长得就很无辜纯良,大眼睛眨呀眨,单纯的像是没有听懂陆杨氏话语中的机锋。 “我娘家很普通,不提也罢,三嫂说我这衣裳素净?是说不好看的意思吗?这可是我娘给我的。”说着陈五娘伸手抚平衣裳上的皱褶,宝贝似的摸摸下摆上绣着的兰花,用炫耀般的语气道,“看这几朵兰花,绣的多活灵活现,像真的一般。” “嗤,就这能叫好看?没见过世面,不是我吹牛,这样的东西,我穿着都觉得丢脸,根本不屑,你呀你,就你觉得是宝贝。”陆杨氏毫不留情的讽刺。 不仅是她,在场的女眷们也不觉得那素净寡淡的淡蓝色襦装好看,要不,刚才没话找话时早就有人夸陈五娘的穿着了。那身襦装只能算干净整洁,料子就是一般的棉料,绣工也十分平庸,款式还是多年以前的老款。 唉,小门小户的女子,得这样一件普通衣裳,也当做宝贝一样,还被张狂的陆杨氏当众讥讽嘲笑,在场的女眷们忍不住代入自己,想想就觉得丢人,若是她们,非回去蒙头大哭一场不可。 但奇怪的是,陈五娘没事人一般,倒是陆何氏涨红了脸,素来慈善的脸庞上迅速出现羞愧、愤怒等等情绪,然后抿紧唇,恶狠狠瞪了陆杨氏,指着她严厉的训斥道。 “这身衣裳,是我给七夫人的,是多年以前大太夫人给的料子,我觉得颜色过于鲜嫩便一直收着,现在给七夫人穿,怎么,碍你的眼,你瞧不上了?你是什么人家的太太奶奶老祖宗,这么好的衣裳给你穿,你要嫌弃丢人?究竟是嫌弃衣裳,还是嫌弃人啊?” 陆何氏脾气好,但有一个无伤大雅的缺点,就是极度好面子。陆杨氏嘲笑她给陈五娘的衣裳,就是嘲笑她,顺便离间她婆媳二人的关系,让陈五娘以为自己故意挑不好的东西给她。事实是,情况紧急,来不及找裁缝做衣裳,徐婆子翻箱底才找出两套没穿过的新衣送去。 护主心切的徐婆子也黑着脸开腔,“太夫人说得没错,三夫人您实在错得离谱,咱们陆家一向提倡朴素勤俭,您怎么这般嫌贫爱富,不仅气着了太夫人,二太爷知道了也要生气的呀。” 陆杨氏被陆何氏一通骂,再听到二太爷三个字,立刻脸色煞白,讪讪的赔笑说,“我错了,太夫人,侄媳一时口快,说错话了。” 陆何氏黑着脸未语,而是看了看身旁的陈五娘,意思很明显,陆杨氏对她道歉没用,真正被冒犯的是陈五娘。 向陈五娘道歉?怎么可能!陆杨氏的脸由白转红,变戏法似的,她M.bjZjnf.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