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走到珠帘前,转过身,见宣德帝颓然的倒在椅子上,身躯歪扭,缓声道:“陛下是天子,这么点事,便把陛下难住了。” 宣德帝抬头,望着皇后的脸,她今日穿着一身黄色的镂金丝如意裙,发髻上缀着朝凤钗,一对珍珠坠垂在白玉般的脖颈上,唇角轻抿,立在珠帘旁,身姿曼妙。 她的脸庞是年轻的,同记忆中的孝端皇后有些重合,他的目光闪动,嗓音里带着轻颤的委屈,“他们都不听朕的,他们只听母后的。” 皇后盯着他,不将他的委屈放在眼里,“陛下,历朝历代,皆有天子年幼登基,太后垂帘听政,可权势诱人,多的是不愿还政的太后,都是群臣跪请太后还朝,可您自十五岁便亲政,太后娘娘并未主动过问朝政,为何您亲政那么多年,还是要靠着太后给您拿主意?” 宣德帝怔了一下,皇后走回去,轻轻的扯住他的衣袖,把他拉起来,“陛下应该尝试着靠自己解决问题,而不是将所有的霸气都对准太后娘娘一人,您君临天下,便该让所有人都心甘情愿臣服在您的脚下。” “皇后,朕有时候对母后说话,是过激了些,朕心里是敬着母后的,可朕就是控制不住。” 皇后道:“那是因为陛下您知道,太后爱您,无论您做什么,这个世上,太后永远不会抛弃您。” 宣德帝叹了口气,面色悔恨。 “陛下,咱们大齐绝不会输给一个小小的鄎国,任由他们抢占城池,眼下只是军心不稳,因为汝阳王和汝阳王世子的事,民间流言甚多,将士们不信陛下您重视他们的性命。” 宣德帝听她分析局势,眼底一亮,“阿琦,你到底有没有良策?” 皇后叹了口气,“有倒是有。”她顿了一下,又抿住了唇角。 宣德帝重新燃起希望,“阿琦,你说。” 他已经被连日里传来战败的消息弄的焦头烂额,这是他从未经历过的事,他总以为大齐数十万铁骑,非边陲小国能冒犯,没想到这泱泱大国,只是表面繁华,在与鄎人的对战中,鄎人根本没有费力,便取了他们几座城池。 “陛下御驾亲征,可重振军心,陛下您是一国之君,御驾亲征,让大齐将士们看到您爱民如子,鼓舞士气,那些挑拨军心的流言,自然也就不攻自破。” “御驾亲征。” 宣德帝重复这几个字,很快就否定了。 “朕没打过仗。” “陛下是天子,哪里需要亲自下战场。” 宣德帝心中凝着这句话,面色复杂的看向皇后,如今坐镇北方的将军罗卫汝心思不明,主动弃城,极有可能是为了给汝阳王报仇,与鄎人勾结,军中汝阳王的旧部下多,若真是被罗卫汝挑拨了,他御驾亲征,极有可能再也回不来了。 即便罗卫汝没有与鄎人勾结,他敢不遵皇命,还敢将那样的话承到他面前,也没有将他这个皇帝放在眼里。 皇后鼓动他御驾亲征,是何居心? “陛下,汝阳王世子已经走了这么多年,汝阳王也没了,当年困在邺城里的那些人,一个人都没出来,谣言都是那些居心叵测的人传出来的,您亲自坐镇军中,守住大齐城池,还有哪个会信,您这么圣明的君主,会用那样的法子,诛杀良将。” 宣德帝斟酌片刻,说道:“朕也想御驾亲征,只是如今太子未立,朕若走了,朝中无人坐镇。” 宣德帝仔细打量皇后,见她对他所说的立太子一事无甚反应,稍稍松了口气。 御驾亲征,必然要命一位皇子监国,眼下贵妃兄长犯了大错,其他皇子不是年幼就是生母位分实在低微,有资格监国的,也就宁王了。 皇后无子,宁王是孝端皇后的儿子,宣德帝不想再想下去,越发寒心。 “这事还需从长计议,妥善安排,你先退下吧。” 皇后见他这会便找借口推脱,心下冷笑,面上不显,起身行了一礼,便退了出去。 宣德帝起身,在窗边站了会,与御前总管李成候在一侧,宣德帝吩咐道:“去永寿宫。” 人才走到门旁,想到皇后说的那句至今都要靠太后,又折了回来,撩着袍子坐在椅子上,沉吟片刻,“宣怡亲王,英国公,成国公,成国公世子,吏部尚书。” 李成应了声,刚转身,又被宣德帝叫住,“把宁王和安王也叫来。” “前线接连失去几座城池,朕错用了林炳,也错用了罗卫汝,是朕的过错。” 齐琮齐瑛怡亲王等人一听宣德帝认错,纷纷跪下。 宣德帝首先搀起怡亲王,怡亲王是先帝一母同胞的弟弟,此刻叔侄俩面对面站着,叹了口气。 怡亲王垂着头说:“是老臣汗颜,没能劝导陛下。” 倒是没有否认宣德帝的过错。 宣德帝心下有M.bJzjNF.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