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边,从四肢不勤五谷不分变成劳动标兵用了三年的时间,后来,他觉得自己快要跟当地的乡亲没什么区别,除了前十八年不同的生活,他常常在黑暗里咀嚼回味。 跟同是知青的周妍结了婚,生了孩子,回城的渴望与日俱增,好不容易迎来高考,可脑子就跟浆糊没啥差别,根本学不明白,只能眼睁睁看着机会如流沙般从手里滑落,偏偏命运就是这么滑稽,周妍考上了大学。 一个看不见将来的土老帽和未来可期的大学生,这中间的差距怎么看都相当远,周妍可能犹豫过,为了孩子,可在她家人的说服下,最后毅然决然要求离婚,连青瑞都放弃,头也不回走了。 他当爹又当娘拉扯着孩子,以为回城就是梦了,突然好消息砸在他头上,眩晕之后马不停蹄收拾东西,回来,梦实现了,可并不美丽,现实依然残酷。 从晚饭时刻听到的谈话,鲁齐木知道如今知青批量回城,可根本没有那么多岗位提供,想进单位难上加难,街上不乏漫游的无业人士。 可惜,这些年在农村埋头苦干,面朝黄土背朝天,也没有学到一技之长,如果面前是一片庄稼地,他肯定能说得头头是道,做得圆圆滑滑,如今摆在面前的却是工厂、大马路,身上的力气无用武之地。 他们家就是最普通的工人家庭,但凡有点门路,他也不会在黑龙江待那么长时间,走关系肯定没戏,只能等着接父亲的班,就是不知道厂里什么时候分房才能落实。 “哟,齐木还没睡呢?”大嫂曹丽站在卧室门口,没习惯鲁齐木的存在,咋看见人影吓了一跳。 “这就睡。”鲁齐木背对着曹丽,躺到长椅上,闭上眼睛,一动不动。 曹丽遮遮掩掩到外面上过厕所,回来一阵风进屋插上了门。 转天,该上班的上班,该上学的上学,鲁齐木等顾莲回来就提到鲁青瑞上幼儿园的事情,“青瑞明年上小学,到幼儿园收收心,学学规矩。” “这好办,厂里就有幼儿园,原来小延和小益都在那里上,我现在就带着青瑞过去。” 顾莲放下东西拉着鲁青瑞的手就往外走,鲁齐木不放心,也跟着一起去。 厂里的幼儿园离家不过步行十多分钟的路程,顾莲找了里面相熟的老师说了情况,虽然鲁齐木不算厂里职工,可从鲁能成这边论,鲁青瑞在这边上学也是合情合理。 老师自然也知道这个情况,没提出异议,直接领着青瑞就进去了。 鲁齐木在窗户外观察半天,看鲁青瑞跟小朋友友好玩耍,才悄悄离开。 他没跟着母亲顾莲一起回家,反而往反方向走,依着记忆开始熟悉多年后的天津城。 就这样,从河东区到南开区,从红桥区到河西区,整个市区都转了一遍,鞋底都快磨透了,只要是单位,他都要厚着脸皮问问去,存着侥幸心理,万一恰好有个空位呢。 实际却是被拒之门外,不是说不招人就是说他条件不符合,具体哪里不符合,一直没得到解答。 等他回过神来,家里已经定下了鲁珍红和王东升的婚事,聘礼到位,顾莲又一次从柜子里拿出户口本,让他们俩去登记。 随后没多久,厂里分房的通知真下来了,瞬间就到了白热化的状态,真是你方唱罢我登场,各显神通,老实如鲁能成,也知道各方活动。 最后一轮评定后,分房顺序贴在了告示栏里,鲁家占据二十一位,算是相当靠前的位置,王东升也在名录里,虽然比较靠后。 气氛更紧张了,所有人翘首以盼,第一位选完后,后面的人家都围上来咨询信息,好心里有底,默默算计着心仪的楼层和方位。 一家家按着顺序选房子,每次他们出来鲁家人都要紧张一回,就怕好房子都被挑走了。 第二十位出来做了登记,鲁能成一马当先冲进里面,拿起剩下的资料看起来。 “老鲁,还有哪个位置?哪个楼层?”顾莲急不可耐地问。 鲁能成紧紧抓着那张纸,以为自己眼花多看了好几眼,“不对,上次核算分数的时候,分得的面积可比这多,怎么实际分下来得少一间屋子,肯定哪儿出错了。” “爸,什么情况?”鲁阳光夺过资料,看清楚之后,一阵慌乱,“这么小,厂里是不是没把齐木算上,没考虑他的住处?” 曹丽扒着头看,“爸,是不是还有别的单子?” 为了看房子,曹丽特地跟单位请了假,想第一眼看见自家的大房子,这肯定哪里搞错了。 桌子上什么也没有,鲁能成急得冷汗都下来了,“罗主任,这不对呀,算下来面积咋差不少?” 罗主任,正坐在桌子后面低头写字,听见鲁能成问,才仰起头,“老鲁,我就管登记造册,其他的,你得问领导去。” “那行,我现在就m.bJzJNf.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