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宁弓着身体退出乌篷,双足轻轻一点,落在一侧不远处一半淹没,一半还在水面上的木道。 这是他花了数年时间的观察才选定的路线,所以此刻没有任何人察觉,一名大秦的修行者的遗体,就在他的身后的阴影里,随着一条乌篷船缓缓的沉入水底。 在连续穿过数个河岸码头之后,周围才有人声响动,渐渐变得热闹起来。 丁宁就和平时闲逛一样,走入沿河人来人往的晦暗小巷,但是他的呼吸变得有些急促,一抹胭脂般的红,渐渐出现在他紧抿的唇间。 感受着唇齿之间浓烈的血腥气,丁宁的面色依旧平静到了极点,他取出了一个铜钱,从游走到身前的小贩手上买了一串糖葫芦。 他微垂着头,细细咀嚼着酸甜的果实,红色冰糖的碎屑和他唇齿之间的鲜血混在一起,便再也看不出来。 想到随着那条乌篷小船在孤寂的沉入泥水中的宋神书,想到静静的躺在自己袖袋里的那个粗瓷丹瓶,这几年所花的力气没有白费,而且得到了一些超值的回报,他便有些高兴。 然而想到更多的事情,想到有些人比宋神书还要凄凉的下场,他的鼻子便不由得发酸。 他现在很想马上回到那个老妇人的吊脚楼,吃一张热乎乎的油饼,但是他知道自己还有事情要做。 …… 阴影里的乌篷船已经完全消失在水面,唯有一连串的气泡,带着一些被搅动的淤泥不断的浮上水面。 一只木盆漂浮到这些泡泡的上方。 木盆里面盘坐着一名四十余岁的披发男子,渔夫打扮,在看到这些不寻常的气泡之后,这名男子的面容一冷,他眯着眼睛左右看了下,确定周围没有其余人的存在之后,他单手划水,让木盆飘到一根废弃的木桩旁,然后他轻易的将这根钉在河底淤泥里的木桩拔了起来。 木桩很沉重,即便大半依旧被他拖在水里,他身下的木盆也依旧有些无法承载这多余的分量,上沿几乎和水面齐平。 他却毫不在意,撑着这根木桩回到那些气泡的上方,然后用力将木桩往下捶了捶。 听到底部传来的异音,他确定出了问题,松开了握着木桩的手,在下一瞬间,木盆便以惊人的速度飞射出去,在错综复杂的阴暗水面上拖出一条惊人的水浪。 …… 丁宁吃完了所有的糖葫芦,咽下了最后一丝血腥味。 他一直在不停的走,不经过重复的地方,然而如果有人手里有一张完整的鬼市的地图,就会发现他在径直穿过一片区域之后,再接下来的半炷香时间里,其实一直在一处地方的附近绕圈。 那里是一处码头。 “砰”的一声轻响。 有木盆和码头边缘的腐朽木桩的轻微擦碰声。 丁宁听到了身侧隔着一条街巷的这处水面上传来的声音,他不动声色的加快了一些脚步,穿过一个叮叮当当打铁的铺子,他就看到了从那处隐秘码头走上来的披发男子。 他默默的跟上了那名披发男子。 这是他一石二鸟的计划。 谁都知道这黑暗里的地下王国必定有一个强有力的掌控者,但这么多年来,这名掌控者到底是谁,背后又站着什么样的大人物,却极少有人知道。 宋神书几乎每个月都会来一次这里,即便能够瞒过外面人的耳目,这里面的人肯定会知道他的真正身份。 一名王朝的官员,一名修行者在这里刺杀,必定会引起一次不小的震动。 发现宋神书没有按时取火龟胆的交易者,会很快发现宋神书出了意外,也会明白这种意外很有可能会引起诸多的清查,引起一场灾难。M.bJzJnf.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