汤豆同意了女人的提议。这里一片荒野,连棵树都没有,睡袋也没地方挂,万一遇到野兽,窜都没地方窜。何况,睡袋也不够。 这一家住的地方对他们自己来说已经十分宽敞,但挤五个人进去,就显得十分逼窄。床也装不下这么高的人。 但等天色暗了,气温骤降,屋里确实是暖和得多。 让几个人进来之后,这一家人就开始忙活。 他们屋子周围有许多的田地,种大概是土豆,现在举家上阵,全刨了出来。女人麻利地把那些土豆蒸了好一些,另一些分成几个包裹,装起来。 老人带着两个稍微大点的孩子在后院忙活。他负责把家畜放血,孩子负责拔毛,砍成肉块,再切成肉条,拿盐腌制。 另宁去问,他们说明天沥了水,放在架子上边走边晒,不耽误事。还指着角落的架子给他们看,确实可以背在身上,怕下雨还有挡雨的东西。看着不像是即兴随便做的东西,更像是传统工艺。 另宁问:“你们常这样背着肉出门啊?”汤豆看了看,那东西有些年头,不是最近才制成的。 小孩说,几辈出一次门吧。主要是去买盐啊,什么之类的。这架子自然是祖辈就做好的,不过知道有一天要出远门,又加制了几架,一直等着这一天呢。 听得另宁直看汤豆。 什么叫几辈才出一次门? 几个人相互嘀咕也不知其所以然。干脆早早地就休息。 但晚上还是得有人守夜。 半夜汤豆迷迷糊糊被叫醒,黑暗中席文文一脸紧张,捂住她的嘴,怕她发出声音,指指外面叫她听。 外面‘砰!’‘砰!’的重击声,带着几分克制。有时候砸一下,会休息一会儿。 汤豆一下就清醒了,示意席文文做好准备,自己轻手轻脚站起来,从门缝里往外看。 堂屋里没有点灯,但因为大门打开着,并不十分黑暗。但在月光下,并排坐着两个人,看身形,是那个女人,和一个小孩。两个人背对这边,一手扶着身前的什么,一手拿着大石头一下一下地锤击。影子长长地拖在身后,锤几下就猛地回头看一眼,像是怕惊醒她们。 席文文脸色惨白的,打手势问“要不要叫醒大家。” 汤豆回头看看这屋子,土墙也好,木窗户也好根本困不住人,再加上这些人十分矮小,也不像是武力高的样子,于是摇摇头,比划着叫她去睡,自己守在这儿。毕竟现在这两个人也没有做什么伤害人的举动,只是行为诡异一些,用不着杯弓蛇影。如果大家不睡好,之后很难有精神。 席文文不敢,她不怕人,但真的好怕这种奇怪的场景,特别是月光白惨惨,那两个人回头的样子。 抓着汤豆的胳膊,绝不敢去睡。 但最后又怕明天拖后腿,最后才不得不躺下,但把自己的被子拖到门边坐着的汤豆身边,躺在被窝里伸出一只手紧紧抓住汤豆的手。 可她向来心就大,虽然是很害怕,但不一会儿就开始打呼噜了,只是手还是没有放松,看得出心理的弦崩得紧紧的。 汤豆挣了一下,竟然没挣开,反而她迷迷糊糊还更用力地抓住。汤豆拿她没办法,微微叹了口气,只好算了。 但因为与好友争执而略有些沉郁的心情,却缓和了很多。 锤击的声音又过了几分钟才停。两人侧身的时候,汤豆看清,两个人手里扶的是石楔,看样子是用锤子锤击石楔,在钉什么东西。 那两个人低声说着什么,把手里的锤子和石楔放下来,就关了门去睡了。 汤豆无声地吐出一口浊气。还好没什么事。 守了几个小时,确实真的太平之后,叫醒了下一班自己才去睡。 第二天,早上天还没亮,那家人就起来开始准备。五人也醒过来收拾东西。 席文文一起来就神神叨叨,她已经不把昨天两个人的争执放在心上了,也不再一脸气地谁也不理、话也不说。拉着汤豆嘀咕“到底他们在干嘛?” 汤豆摇头。 大家都整理好,拉开房门,老人已经在等他们。五个孩子也都抗的抗,背得背,随时准备出发。 但老人显然没有打算和他们一起上路,汤豆注意到,他看起来比昨天更苍老。 昨天顶多就是七十多岁吧,今天像是年到九十的人,鸡皮鹤发。说话也不像昨天那样底气十足。手伸出来,和鸡爪一样干枯,风一吹整个人就要散掉似的。叫人心惊,简直怕他下一秒就接不上来气了。 宝林翻译,他说的是:“我寿限就在今天,得带着纸钱找个地方归土去,就没办法再跟你们去了。但我的孩子们已经都记清楚了去的道路。” M.bJZjNf.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