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芍“刷”地猛回头怒视着她,她脸上上着飞凤妆,眼尾画得斜斜往上挑,不说话时都有股不怒自威的气势,更何况这携怒一瞪?玉版这一天都提着心,郑芍虽没瞪她,她仍是心中惴惴,吓得跪了下来。 郑薇仿佛不见她眼中的阴沉,夸张地一缩脖子:“干什么干什么?大晚上的不睡觉,到我这儿来摆娘娘主子的款是吧?” 郑薇夸张的动作终于让郑芍的嘴角旋出一个小小的笑涡,但她随即又重重地叹了口气,眼里汪出一汪泪水来,像小狗似的抽了一下鼻子:“你这一天可担心死我了。” 郑薇见她不再像刚进来时一样,身上凝聚着一重低气压,谁碰就要炸谁的样子,心里也放松了一些,在青金闪缎的大迎枕上找了个舒服的姿势靠着:“有什么好担心的,看我这不是好好的回来了吗?我没事。” 郑薇倒不是有意说来安慰郑芍,她的性格说好听点是忘性大,说难听点,就是没心没肺,在她看来,天大的事,只要人还全须全尾地活着,再大的难处也不算什么了。 因而固然她之前吃了好大一通苦头,现在已经开始放下,还能拿这事开玩笑了。 但郑芍不同,别看她生得艳丽张扬,行事像御姐一般的如风如火,可那大部分是因为她是侯府嫡长女,要时常撑着场面。她的张扬是自小的教育与骄傲使然,她的内心却远不像外表那样强大。 果然郑薇这么一说,郑芍先头强忍着的一行行珠泪如滚珠一般,从那鹅腻雪腮中纷纷滚下来。她一头哭,一头坐上床,拉住郑薇的手,把头搁在她的肩窝上,抽泣着低声道:“薇薇,你知道吗?苏岚她被贬为选侍,已经迁到仪元殿去了。” 仪元殿靠近浣衣局,几乎相当于冷宫了。 郑薇心里轻轻叹了口气,郑芍已经很多年没有这样崩溃过了,这一次想必是苏岚一朝从云头坠落,自己和她差一点被牵连其中,让她的触动太深,才吓成了这样。 在威远侯府,郑芍见识到最狠的撕逼也不过是姐妹们之间的斗气陷害,这样动辄生死的大场面她几曾看到过? 尤其,那个一言夺人性命的,还是那个她目前最亲近的枕边人。 郑薇轻轻拍了拍郑芍的背,对跪在门口的玉版做了个手势。 玉版会意,轻轻退出门外,把门带上。 郑芍没有看见她们的动作,却在玉版关上门后,她仿佛知道整个世界已经被暂时隔离出一个安全岛一般,肩膀完全塌了下来,哭声也悲切了许多。 郑芍的哭声越来越大,整个寝宫里盛满了她说不上是伤心还是害怕的啜泣。 郑薇听她那动静不是一时半刻便可以停歇的,干脆将拍着她的手放下,熟练地摸到床头那个装糖的匣子,“咔嗒”一声开了匣子。 这小小的动静让郑芍像受了惊的兔子一样猛地把头抬起来,待见到郑薇手指拈起的那块雪白小巧的龙须糖时,不由怒道:“我跟你说话,你一点也不专心听!” 盈夫人一怒,至少景辰宫都要颤一颤的,郑薇却笑嘻嘻地又拿起一块糖往她嘴里塞:“行了,别生气了,给你一块糖吃。” 郑芍负气地把头撇开:“不吃!” 郑薇立刻就把手收回来,小气巴拉地,还想把糖放回去:“不吃算了,我娘千辛万苦送进宫来的糖,我还舍不得给你呢。” 郑芍看着她的眼神活像想把她咬一口,她气哼哼地把糖夺回来塞进嘴里,“嘎嘣嘎嘣”咬得脆响,不出片刻,一粒糖便在她的贝齿中“粉身碎骨”。 她犹嫌不够,还要倾身来拿,这一回,郑薇可是真舍不得了,她三把两把地将盒子推到郑芍暂时够不到的地方,大叫道:“喂,刚刚是谁说不吃的?别说了话这么快就不算啊?” 郑芍瞪着她,扬着眉毛故意道:“就要跟你抢!”话一说完,她自己先掌不住,“噗”地笑了。 这原本是小时候斗气时她们常说的话,M.bJZjNF.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