倘若陆承策是玉面阎罗。 虽生得一张好相貌,却从来不曾言笑,无论是谁,见他都仿佛置身于凛冽寒冬。 那么顾辞便是笑面修罗。 明明前一刻还在与你谈笑风生,把酒论谈,仿佛根本没把你当做一个犯人,而是一个旧友,偏偏后一刻却能直击你的要害,让你连丝毫反击能力都没有。 比起陆承策,畏他者更多。 不等宋诗开口,他又往前一步,直把两人的距离拉得更近了,又道:“为什么不来找我?” 就像是有无形的屏障压在身上,宋诗感觉自己都要透不过气了,她仰头看着顾辞的面容,讷讷开口:“我……” 偏偏喉间的话吞吐半天也说不出口。 她能说什么? 说我父亲想让你娶我? 说我不想掺和你和崔姑娘的事? 每一样都是那么不堪,她不想说,更不愿说。 可顾辞的话却还没有完,他垂眸看她,又道一句,“还有” 他顿了顿,又道:“为什么不愿嫁给我?” 话音刚落。 眼前刚刚才低头的少女猛地抬起头,她的脸上满是震惊和不敢置信,似乎是在诧异他是怎么知道的,“你,你如何得知?” 又想到自己那个父亲,她脸色又苍白了许多,“是不是父亲,是不是他找上你了?” “我都和他说了,他为什么,为什么还要找你……” 宋诗的眼圈都红了,她原本想离得远远的,那么父亲便是再想上位也没有办法,如此 顾辞也就不会知晓这些腌脏而丑恶的心思,自然,她在他心中的形象还是好的。 可是为什么? 为什么她都已经准备放下一切要走了,还是有人把这些肮脏的心思曝露在他的眼前? 为什么连她仅有的念想都要破灭? 明明头顶阳光甚好,可宋诗却觉得全身冰冷,恍如置身在冰窖,她的脸色十分苍白,就连身子也变得摇摇欲坠起来,她连一句话都说不出,甚至不敢去看顾辞。 她生怕在顾辞的眼底看到不喜和厌恶。 “你不用担心……” 不知过了多久,宋诗才开口,她低着头,细白的双手紧紧抓着帕子,哑着嗓音说道:“我现在就去姑苏,以后都不会再回京城了,更不会让父亲有机会攀扯你。” 说完。 她就想转身离开。 眼里的泪差点就要落下来了,她吸了吸鼻子,咬着唇把眼泪都逼退回去 她再也不想在这待下去了。可步子还未迈出,胳膊就被人拉住了,身后的叹息和话语如影相随,“你又怎知我不愿?” 什么? 宋诗一愣,她转头看去,没有想象中的厌恶和不喜,身后的白衣郎君仍旧是以往那副温润的模样,只是如今还添了几分无奈,他抬手把她额前被风吹乱的几缕头发挽于耳后。 然后垂眸看她,说道:“我今日没去上朝,你父亲也未找我。” “那” 宋诗一怔,那他是如何得知的? “是我今日去宋家的时候知晓你离家,担心你出事,便让人私下先去查了一番” 顾辞同她解释,想到这个丫头说得话,做得事,他眼眸柔和,语气却十分无奈,“怎么那么傻?” “碰到这样的事,只想着一味自己承担,也不知来同我商量?” “我” 宋诗低头,语气似有踌躇,“我以为你不喜欢。” 顾辞心有七窍,哪里会想不到她在想什么?笑了笑,伸手把她纳于怀中,然后抚着她的发,与她说,“这事,原本也是我不对,新帝登基,朝中事忙,我又还在守丧。” “原是想着等新帝根基渐稳,我服丧结束,再求一份圣旨,风风光光娶你回家。” “却忘了先同你说一声。” “是我不对。” 宋诗本来还震惊顾辞的举动,僵直着身子不敢动,此时听得这话也顾不得胡思乱想,仰头看人 她是不是听错了?他说,要娶她回家? 可是 她想到宋婵和朱氏说得那些话,还有外头的那些言论,喃喃道:“你,你不是喜欢崔小姐吗?为什么……” 为什么又肯娶她? 唯恐顾辞是因为以往那些事,她忙道:“如果是因为当初的事,你不必如此,当初我救你也不过是因为你和宝安郡主曾对我有恩,你没必要……” 话还没说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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