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当初为巩固镇国公的地位,劝她嫁入东宫的是他,怎么最后倒说出这等绝情的话来。 她眼前的雪花与此刻的艳阳重叠在一起,无端端的,冬日的寒意就席卷而来,她手臂上起了细小的疙瘩,在原地沉默地站了片刻,才扬起一个笑,道:“葡萄,沏两杯六安茶送到书屋里。” 推开书屋的门,陈鸾被阳光晃得眯了眯眼,墨香味冲到鼻尖,明明味不浓她却觉着鼻尖一酸。 陈申正站在黑檀木书案后仰头看挂在墙上的字画,那都是她的心血。 听到推门声,陈申的目光从墙上的那副画上移开,朗笑几声,道:“这画不错,细腻真实,足见是下了大功夫。” 陈鸾眉眼弯弯带着零星的笑意,青葱一样的手指抚上那干了的山水画,白皙的手指头却在山峰溪涧间停了下来,而后摇头道:“爹又在胡乱夸人了,这画柔软有余,却不够大气磅礴,山巅缺失该有的锋利。” 陈申不料她竟有这样的见解,不由得多看了她几眼,而后点头道:“有长进。” 陈鸾笑了笑,有些疏离地问:“爹今日怎么有空来鸾儿这里坐坐?” 陈申挥了挥手,愁得直接皱了眉:“恒哥儿不叫人省心,正该好好念书做功课的时辰,溜去外头听戏班子唱曲,简直离谱!” 陈昌恒是府上唯一的独苗,哪怕是姨娘所生,可吃穿用度地位却样样不差嫡子嫡女,虽然整日游手好闲不学无术,但耐不住子嗣艰难的国公府稀罕,脾气大得能上天。 “恒哥儿大了,或许爹爹与祖母可考虑帮着相看门当户对的人家,先将婚事定下,也好叫恒哥儿安安心。” 陈鸾笑意不达眼底,因为清楚地知道陈申这次来找她是为着什么事。 果然,没说着几句话,陈申便沉吟着开口:“康姨娘进府十余年,也生下了恒哥儿与鸢姐儿,如今两人到了该议婚的年纪,可这嫡庶到底有别,爹便寻思着将康姨娘扶正,这样恒哥儿与鸢姐儿的亲事也能更上一层楼。” 与前世如出一辙的说辞,陈鸾面无波澜地听完,而后偏首问了一句,“将姨娘扶正不是小事,爹可有与祖母商量过?” 必然是没有的。 也是不敢开这个口的。 所以才先来找了她,以她为突破口,想叫老太太松口。 可她傻,上辈子她毫不犹豫就点头同意了。 丝毫不顾那是她娘用生命为她争取来的嫡女地位,也是镇国公府唯一的嫡出位子。 现在回过头来想想,自己也觉着可笑至极。 陈鸾垂下眼睑,纤长的睫毛在脸上投下一小片阴影,她突然低低地出声,道:“爹,您不是答应过娘亲,这镇国公府只会有鸾儿一个嫡出子嗣吗?” 话一出口,陈申脸上的笑就变戏法一样的没了,一时之间,屋子里安静得可怕。 第5章 怒 小丫鬟进来送茶,两杯热气腾腾的六安茶香气四溢,屋子里的墨香味瞬间被压了下去,陈鸾亲自接过一杯送到陈申跟前,糯声道:“爹,先饮杯茶吧,这六安茶还是上回鸾儿从小郡主那拿回来备着的,鸾儿记着爹爹就欢喜这味茶。” 伸手不打笑脸人,更何况这事本就是自己理亏,陈申只得压着怒气从喉间生硬地嗯了一声接了过去,随手就放回了案几上,不满之意任谁都看得出。 陈鸾嫩生生的掌心被热茶烫得通红一片,她将手往里缩了缩,任由绣着海棠花样式的宽大袖口遮了那碍眼的红痕。 脆弱叫不关心自己的人见了,便成了一种狼狈,而这不是她想展现的。 陈申没想着自己这个嫡女居然会出口拒绝,就着一口热茶勉强压抑住喷薄欲出的怒气,他深深皱眉,耐着性子叮嘱道:“下月末你便要入东宫,太子殿下与你也算自幼相知,你莫仗着几分年少情谊胡乱耍性子。” “另外……为父前阵子嘱咐你的话可听进去了?” 陈鸾那双时时含着情蕴着雾的朦胧杏目一寸寸冷下来,最后又缓缓敛了翻涌的云雨,归于平静,樱唇轻启道:“爹爹无需多说,为了镇国公府的百年荣华,鸾儿做什么都是应该的。” 她是含着笑说出这番话的,轻飘飘几句,却叫陈申满意地点了点头,“鸾儿懂大局识大体。” 自小被他这样耳提面令,再怎么不识大体的人也该生出为家族牺牲的意识来了。 其实最叫陈鸾心寒的却是,陈申在朝堂沉浮,明明知道一些什么,却还是将她推给了太子,而后尽心竭力为庶妹谋算,对她不闻不问,充做弃子。 抛开浓于骨血的亲情不说,便是为了那声叫了十几年的爹,他怎么能做到那个份上m.bJzjNf.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