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目中无人啊。” 李太后微微闭上眼,“此事儿哀家知道了,你下去吧。” 太监没再多说什么,就此退下。他在李太后身边服侍的时间长了,自然摸得清主子的秉性。李太后嘴上不说,也不发怒,心里却记得牢牢的,门儿清。 太监走后,李太后睁开眼,冷笑。当她真是个睁眼瞎也就罢了,横竖她现在却是眼疾厉害,看不清东西。可要觉着她这个做母亲的心里看不出儿子的心思,那可真是滑天下之大稽了。 户部右侍郎?怕不是南直隶的,而是京里的。 和她玩儿这套阴奉阳违。 李太后暗暗磨牙,她突然问道:“今日伴驾的是谁?还是皇贵妃?”不等田夫人回答,她冷笑一声,“哀家想也是,现在宫里除了皇贵妃,陛下眼里还有哪个人?” 田夫人度量着李太后的意思,试探道:“娘娘的意思是……要选秀吗?” 自然!李太后张口欲言,最后却还是咽下了这句话。若再招来一个郑氏,宫里越发乌烟瘴气了。她想了想,“从宫里挑几个样貌出挑的,叫皇后给陛下送去。就说是我的意思,天子理当雨露均沾,只叫那几个服侍,未免不够周到。” 田夫人低头应下,亲自跑了趟坤宁宫,将挑好的人交给王喜姐。 “有劳田夫人服侍娘娘殷勤。”王喜姐扫了眼那几个都人,“人就留下吧,本宫自会处置。” 田夫人耳朵一竖,处置?怎么不是安排?冷汗一下子从她的背袭上来,恐怕慈圣太后娘娘的算盘要落空了。 王喜姐待下人素来严厉,田夫人不敢造次,只得回到慈宁宫将自己心中所虑告知李太后。 李太后有些怅然。“一个两个,都开始敷衍哀家了。这是嫌哀家活得太久,处处给人添麻烦是吧。” “娘娘快别这么说。”田夫人急道,“陛下待娘娘的心,谁都看得出来。” 李太后苦笑,“哄我做什么。我眼睛虽瞧不见了,心里清楚。”她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老了,人一老,就不中用了。 郑国泰的事儿做得很隐蔽。随着他与妻子陆陆续续地入宫探望,借着送礼的名头,将不少金银带进宫去。每次都给了朱翊钧极大的惊喜。 有了这些钱,朱翊钧开始认真考量起造船一事。他对工部并不熟悉,也不知道有哪些人专精此事。虽然到时候可以问问工部尚书,但到底这算是天家的私船,不作为国用。任意调用官员,朱翊钧觉得自己这关都很难过。 为了研究建船技术,朱翊钧特地着人寻来《漕船志》、《南船纪》、《龙江船厂志》三本书。于他而言,读来未免有些枯燥乏味,看不多时就丢去一旁。他便转而想起直接叫人引荐几个善于此道之人。 只可惜此三本书都是于嘉靖年间所著,著书之人也都亡故,并不能为朱翊钧所用。 手里无人可用的无力感就像无将一样再次袭上朱翊钧的心头。越是接触自己先前不曾遇到过的东西,他就越有一种浓厚的无力感。 万历二十年来的两起战事加重了这种无力感,让这种感觉渐渐升为恐惧。对未知的害怕。 朱翊钧觉得自己似乎摸到了一个多年来他的父皇、皇祖父,乃至于多个大明朝的先帝都未曾触碰,又想解决的问题。 这个时候,他又想起了自己已经故去的先生——文忠公。朱翊钧花了很久的时间,才接受了曾经被自己崇拜的先生,并非一个完人。但这个非圣人,替自己打造了一个可支粟十年的太仓库。如果没有太仓库,仅凭私帑和现在的国库存银,他和内阁也未必下得了决心出兵援助朝鲜。 朱翊钧缓缓闭上眼,有些颓唐地靠在椅背上。M.BjZjNF.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