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翊钧边走边叹,“可不是,中宫的身子不好,要叫她知道了,非得厥过去不可。”他用余光瞥了眼单保,有些嫌恶地道,“先把你脸上的那些东西给擦擦,像个什么样儿。” “是是。”单保用袖子在脸上胡乱擦了,一步不错地跟着朱翊钧。 马堂见事态不对,早就暗中吩咐人去找请轿长,把銮驾给备起来。朱翊钧走到外头,正好銮驾停在自己跟前。他坐上去,叮嘱马堂,“先着人瞒着皇后,不到万不得已,决不可告诉她。”又迭声叫人去太医署将太医统统请过来,“有一个算一个,统统给朕去慈庆宫!” 请轿长们抬起銮驾,再也顾不上稳当不稳当,几乎是一路小跑着往慈庆宫的方向去。 朱翊钧坐在上头,不断地伸长脖子朝慈庆宫的方向看去。此时他倒埋怨起来,“祖宗当年建这么大做什么!现下有急事都跑死个人了。” 没有人顾得上搭理他,或者说,根本就不敢说话。 本朝的太子,已经死了一位了。现下要再死第二个,哪那成?!还不闹翻了天。 何况,皇太子怎么会病的?还是突然发病,其中有没有阴谋?究竟是底下人服侍不周到,还是宫里混进来细作,又亦或白莲教的人…… 随便哪个想一想,都只觉得脖子后头发冷。无论真相是哪一个,慈庆宫的宫人,都少不得挨罚。若是事情闹大了,牵扯甚广,再来一回壬申宫变,那可就不是说着玩儿的了。 当今天子脾性是比嘉靖帝好些,可还是打死过宫人的。谁知道,最后会不会迁怒呢? 宫里头的人,谁不惜命? 请轿长们越想,步子就越快,走得那叫脚底呼呼生风,就怕慢了动作,头一个当那杀鸡儆猴的。 朱翊钧到了慈庆宫,里头哭声一片,两个淑女被人隔离在主殿外头,正急得同太监们吵吵。见天子过来了才消停,往后退了一步向朱翊钧行礼。、 赵淑女起身后,赶紧向朱翊钧告状,“陛下,太子妃拦着我们,不让见太子!”她朝身边抹眼泪的刘淑女使了个眼色。 刘淑女会意地点头,边擦眼泪,边道:“昨个儿夜里头,殿下是和太子妃一同睡的……” 这言外之意,便是太子妃与此事脱不了干系。 朱翊钧皱了眉头。他最不喜后宫女子勾心斗角,摆摆手,打断了刘淑女的话,“够了,你俩在外头呆着,朕先进去瞧瞧。”又扭头去问跟着来的马堂,“太医呢?可到了不曾?” 马堂弓着身子回道:“太医署离慈庆宫更远些,这时候大约是在路上。” 朱翊钧拂袖往里头走,嘴上道:“平日里没事都要来搭个三回脉,现在有事儿了反倒见不着人。朕养着这些人到底有什么用!” 两位淑女被天子驳了话,都不敢再造次,只还不想回屋去,巴巴地在外头等着,伸长了头往里头看,希望能听到只言片语。 朱翊钧转到里殿,就见胡冬芸跪在榻边,不住地擦着泪,床榻被帐子给盖得密密实实,半点儿瞧不见里头的动静。 “太子……怎么样了?”朱翊钧走到胡冬芸的身边,弯下腰问道。 胡冬芸擦了脸上的泪,眼睛往上一抬,冲朱翊钧咋了眨眼,嘴里却哭喊道:“今儿一早,奴家醒过来就发现殿下不省人事,已是着人去唤太医了,只还没来。”她说罢,就冲朱翊钧连连磕头,“都是奴家的错,竟睡得这般死,半点儿没发现殿下出事儿了,请父皇责罚。” “又不是你叫太子病着的。”朱翊钧将人扶起来,“起来吧,别跪着了。溆儿最心疼你,要是跪伤了膝盖,叫他知道了,还不是又添了一桩心病。” M.bjzjnf.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