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睛里在楚王沉默的态度里慢慢熏染了晶莹的水意,小声暗示说道,“一点点,一点点就足够了。”她带着几分娇气,楚王真心觉得哭包神烦,忍了忍,既然刚刚已经退让,那再退让些也没有关系,便皱眉说道,“嗯。” 眼前那巴掌大的小脸一下子就明亮起来。 “那我真高兴。”燕宁一下子觉得自己的心落了地,不由抓紧了楚王的衣摆小声说道,“王爷,有一点点对我就足够了。”她心满意足,心也安稳了,终于觉得自己困了,因此躺下来,又自己把锦缎盖在身上,一只手却下意识地抓紧了楚王的一点衣摆。楚王见她没撒开自己,脸色微微发青,走到她的床前想叫她松开自己,却听见这慢慢蜷缩起来的小姑娘在他俯身的时候低声说道,“那您别赶我走。王爷……我觉得害怕。”她从未离家这么遥远过,一切都陌生得叫她害怕极了。 楚王的身体一顿,看着这蜷缩在床上,下一刻就进入了熟睡的孩子。 她小小的,弱弱的,可是因为他对她的几分庇护,就愿意千里迢迢来见他。 的确是个有良心的孩子。 他冷哼了一声,扫过了噤若寒蝉的拂冬还有笑呵呵仿佛什么都没有看见的何泽。 “搬把椅子过来。”他对何泽淡淡地说道。 “椅子?”何泽心中一动。 “难道你叫本王就这么站着?”燕宁这破孩子睡着了也不肯松手,自己的一片衣袍的衣角还被她紧紧地攥在她的手里。楚王想到如果自己用力把自己的衣角拉出来,这哭包大概今天水淹军营,不由觉得万分麻烦。 反正也没有什么军情,军营之中各处将士也不必他亲自烦心,因此他叫何泽给自己搬了一把椅子,皱眉坐在了燕宁的床边。他坐在燕宁的床边,大马金刀,浑身气势逼人,令人畏惧无比。拂冬怕得厉害,然而见楚王到底是男子,犹豫了一下,就算瑟瑟发抖也没有躲出军帐。 何泽看了拂冬一眼,露出几分惊讶。 “你是表姑娘身边的丫鬟?” “是。”拂冬对这位笑容满面的大人十分恭敬。 “跟我出来,我问你件事。” 那岂不是把王爷跟自家姑娘单独放在军帐之中了么?就算王爷是长辈,这也不行的。拂冬拼命摇头。 “有王爷在,你怕什么。”何泽不由笑着问道。 拂冬咬着嘴角摇头,见楚王的目光冷冷地看过来,那一刻她觉得惶恐无比,然而到底忍着胆怯低声说道,“我们姑娘离不得我。” 正是因为姑娘的信任,才会叫她千里迢迢陪着她来蜀中。她绝不能背叛姑娘的信任……拂冬这一刻觉得自己生出了无比的勇气,哪怕楚王的确是个令她们姑娘都放心的好人,也是极耐心的长辈,可是她还是一动不动地留在了军帐的角落里看着燕宁的方向。见她这么老实,何泽笑了笑,只能低声对拂冬问道,“我就是想问问,表姑娘家里还有什么人么?” 拂冬看着何泽目瞪口呆。 这是什么问题。 燕宁出身理国公府,这是众所周知的事情啊。 “咱们姜家……” “不是理国公府的姑娘。是燕家。”何泽觉得既然楚王喜欢燕宁这样性子的姑娘,这性情之类的,应该是家族的血缘的缘故。燕宁性子讨喜,不过年纪小,不过是个孩子。可如果燕宁的家里还有姐妹的话,性子也差不多的话,或许以后可以去瞧瞧有没有年长一些的女子说给自家王爷瞧瞧……他这也是急病乱投医了,实在是想着,若是王爷娶了燕家的姑娘,那日后生养出来的孩子不也如表姑娘一样十分可爱,会叫王爷喜欢么? 因此,何泽就想问问看。 “我们姑娘不认识燕家。”拂冬服侍燕宁日久,虽然早前不是燕宁面前最贴心得燕宁信任的那个,可是也多少知道燕宁的家世,此刻顾不得何泽是位将军大人了,便脸色有些发沉地说道,“我们姑娘出身理国公府。” 她不可能对外人提到燕宁本家的那些无耻的事,因为那也是叫燕宁丢脸。可是她却也拒绝承认燕宁和自己的家族有什么关系。何泽一愣,顿时知道自己是自以为是了,急忙赔罪说道,“是我说错话了。抱歉。” 他才想到,如果燕宁与本家亲近,又怎么能襁褓之中就养在理国公府。 他这句话的确是冒犯了人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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