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官黄司正出面相迎。 众命妇穿戴庄严华丽,戴珍珠箍子,五翟冠,冠上珠翠闪耀,日光下熠熠夺目,身穿大红织金锦缎云纹大衫,深青织绣云霞禽鸟霞帔,做坠子的红蓝宝石大如石榴。她们经常进宫拜见周太后,和黄司正熟稔,拉着她寒暄谈笑,打听太子妃金兰的性情。 黄司正笑道:“秀外慧中,温婉得体。” 日头还没出,屋中光线昏暗,丫鬟点起儿臂粗的红烛,烛火熊熊燃烧,将室内照耀得恍如白昼,金兰换上簇新的衣衫,坐在镜台前,肤光胜雪,云发丰艳,几位内阁大臣家的夫人从窗前走过,一眼瞥见,不由得站住了脚,心中暗暗赞叹。 不多时,院门前传来一阵说笑声,正宾安远侯陆老夫人在众命妇的簇拥中迈进正院,黄司正立即迎上前,几人互道辛苦。 命妇都是一样的打扮,五翟冠,大红礼服,挤在一块,满屋子珠光宝气,华光浮动,一眼望过去,满眼金碧辉煌、珠围翠绕,各色宝石、翠云折射出一道道璀璨华光,几乎能晃瞎人的眼睛。 金兰望着多宝镜中自己红润娇艳的脸庞,在心里默默记下众位命妇的容貌,可惜众命妇脸上的妆容太厚,着装打扮又差不多,层层珍珠宝石压坠下,个个顶着一张堆了几层妆粉的脸,她看了一会儿就放弃了。 一阵爽朗笑声由远及近,陆老夫人拉着黄司正的手,笑着道:“黄姑姑亲手教导出来的,哪里会有错?”谈笑着进了屋,目光落到侧对着门口的金兰身上,忽然发出一道轻轻的疑问声。 众人的视线立刻汇集到陆老夫人身上。 陆老夫人恍惚了一会儿,回过神,笑向众人道:“太子妃瞧着面善。” 众人笑着凑趣:“太子妃和老夫人投缘。” 陆老夫人笑了笑,走到金兰身边,接过赞者递到手边的牡丹纹金插梳,给金兰挽发。 金兰从铜镜中打量陆老夫人,两人视线交汇,陆老夫人一怔,看着镜子里的金兰,不知道想起什么,拿着梳子的手忽然抖了一下,脸上血色霎时褪尽。 气氛蓦地变得尴尬。 杜岩守在金兰身边,察觉陆老夫人失态,轻咳了一声,笑着道:“太子妃花容月貌,连老夫人也看呆了。” 旁边几位命妇不是蠢人,眼珠一转,立刻含笑附和:“太子妃青春年少,如花似玉,我们也都看不过来呢!” 陆老夫人不愧是侯府老夫人,很快恢复如常,顺着杜岩的话开起玩笑:“太子妃雪肤花貌,我们这些老家伙站在这里,实在寒碜。” 几位年轻的命妇叹口气,嗔道:“老夫人见了太子妃,这就不把我们当回事了!” 说说笑笑,气氛重新活跃起来。 有黄司正坐镇,及笄礼有条不紊地进行着,陆老夫人一时的失态并未引起太多人的注意。 金兰不动声色,心里却骤起波澜:陆老夫人把她当成谁了? 杜岩将陆老夫人的异状记在心里,待众命妇离去,立刻骑马赶赴东宫,向朱瑄报告此事。 朱瑄雷打不动,照旧在书阁读书,闻言,眉头轻蹙:“陆老夫人?安远侯陆瑛的母亲?” 杜岩跪在书案前,道:“正是。” 朱瑄皱眉回想,手指轻叩桌面,片刻后,脸色陡然一沉,“此事不要宣扬出去。” 杜岩应是。 朱瑄似乎在克制什么,过了好一会儿才开口:“她这几天夜里睡得如何?几时歇下的?” 杜岩知道他问的是金兰,笑着答:“太子妃很刻苦,夜里挑灯读书,总要到三更才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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