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彦林弄出的响动惊动了其他人,店中伙计急忙跑出来看,赵老板赶忙赶过,亲自将侄子扶起来。 “有没有事?快站起来看看。” 赵彦林一下子蹦起来,抱着赵老板嚎啕大哭:“二叔!吓死我了,疼疼疼,屁股疼啊——” 赵老板瞧他还能蹦,知道没什么事儿,松了口气。他抬头望向站在楼梯上面的卫瞻和霍澜音,无奈地摇摇头,拍着侄子的背,将他扶走:“好了好了,这就给你请个大夫瞧瞧……” 霍澜音转过头望向卫瞻,压下那种古怪的熟悉感觉,解释:“赵家公子自小被宠大,骄纵纨绔,可是胆子小得很。虽然整日咋咋呼呼的,但是他有做坏事的心没有做坏事的胆子。刚刚并非真的要用匕首划花你的脸。他就是……虚张声势以为能吓到你。” 说到这儿,霍澜音不由忍俊不禁。她弯着唇侧过脸去。 “他在欺负你。”卫瞻审视着霍澜音唇角的浅笑。 “还好,他嘴上皮一些罢了。左耳进右耳出,我也没觉得如何。”霍澜音抬眼去看卫瞻,刚好对上他的目光。她有些意外地移开视线,问:“纪公子可找到你家夫人了?” “找到了也没什么用。” “若公子当真对夫人一往情深,都寻了那么久,怎能半途而废呢?没有说不开的误会,只有被时间磨光的感情。公子要珍惜啊。”霍澜音笑笑,走回窗下坐下,重新认真修补着玉簪。霍澜音有时候会接一些铺子里修补玉器的活儿。 卫瞻的目光追随着她。 可惜,她没有心,更没有感情。 卫瞻沉默了片刻,说:“我不能在这边久留,恐怕和她没什么缘分了。” “什么事情这么急,不能再等等?”霍澜音垂着眼睛,认真修补着玉簪。 “听说前太子遇刺身亡,京中有变,家父让我回京。”卫瞻远远望着她。 霍澜音的手一抖,手里的小刀戳破了指腹,鲜红的血珠儿沁出来。 楼下响起一阵凌乱的脚步声,王景行急匆匆地跑上来,焦心地问:“发生什么事情了?有没有怎么样?” 霍澜音急忙用帕子擦去指腹上的血珠儿,手指蜷缩进掌心藏起,说:“没什么事,赵家公子不小心摔下去了。” “没事就好。” “表哥怎么过来了?” 王景行松了口气,才解释说:“今日过来跟赵老板谈生意。” “哦,想起表哥说过打算做玉石生意。”霍澜音有些心不在焉。 王景行点点头,没多解释。 霍澜音想再问纪公子哪里听来的消息,可是她望向楼梯口,已经不见了纪公子的身影。 “纪公子何时走的?”霍澜音站起来,从窗户向外张望着。 王景行犹豫了一番,试探着问:“表妹似乎对纪公子有些不同?” “我有些事情要问他。”霍澜音皱着眉,没听出王景行语气的不寻常。 王景行多看了霍澜音一眼。 晚上临睡前,霍澜音坐在梳妆台前慢悠悠地梳着沐浴过后还没有干的长发。她望着铜镜中的自己,有些走神。 手中握着的梳子插在发间已经很久,“吧嗒”一声落在地上,霍澜音才回过神来。她低着头看着落在地上的梳子半天,才弯腰将它捡起来。她重新直起身子,拉开铜镜下的小抽屉,拿出望山。 “他真的……死了?” 霍澜音轻轻将望山握在手心。 分明前些日子她还注意到茶肆里的闲人谈论他到了西荒仍旧作威作福,怎么会那么突然就…… 不可能啊。 “是纪公子胡说的吧?” 可是纪公子瞧着像是京中望族,这种消息会比普通百姓知道得更快吧? “纪公子应该没有理由骗人的吧?” 可是…… 一同经历过追杀,她晓得他的本事,怎么可能会那么突然就遇刺呢? 霍澜音垂下眼睛,摊开手心,目光凝在掌心的望山。 心里忽然就烦起来。 当初离开西泽前,周父将她叫到书房说话。周父将话说得漂亮,可那些话里又藏着多少私心?周父倘若真的疼爱她这个“女儿”,那些她和姚妈妈住在漏宅被奴仆欺凌的日子又算什么? 疼爱的确是有的,只是夹杂了太多的利用。 有时候霍澜音会去想,倘若不是卫瞻刚巧来到西泽,周父要用她这枚棋子,也许她只会回归奴籍。 报答周家十六年的养育之恩是真的。不想连累京中周自仪的仕途是真的。想要利用卫瞻逃离西泽也是真的。 她做他的药引,是她与周家的纠葛罢了。霍澜音恩怨分明,从来没有迁怒过卫瞻。甚至曾感谢他的到来,给她逃走的机会。 而为他完整做完一百日的药引,是她所能做的全部报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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