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开神识,小心翼翼往更远处探查。 忽地一顿,睁眸看向晏休,神情透着几分困惑。 “如何?”晏休立刻问。 殷无尽知无不言,“确有天谕示下。天谕让我随心而行。再无其他。” 这没头没脑的一句话令人诧异,饶是聪明如晏休也猜不出来天道到底要搞什么鬼。 “罢了,走一步算一步。你再问问,这是什么地方。” “方才问了,未答。” 晏休环顾周身慢慢花海,呼吸着幽幽芬芳,迫使自己灵台清明,沉心静气,待突入异境的恍然感消失后,她终于察觉到天道的暗示。 既是随心,总得有要让殷无尽随心的场景,思及自己刚醒来时徒弟突如其来凑近的面容,晏休想了又想,还是问道:“你还记得自己之前受了幻境影响吗?” 殷无尽当然不记得,要不然醒来后不可能这么淡然,现晏休这么一问,他知道晏休不会无的放矢,遂肃眉问:“我方才做了什么?” “没什么,就是举止有异。”晏休用下巴点点前方,“与其一直待在这,不如往前走走。” “好。” 两人穿过殷无尽思维幻化出来的花海,便见到一座窄小的房屋。 说实话这也称不上房屋,又矮又窄,四面墙壁除了一个小门,连一扇窗户也没有,看上去就令人压抑。 晏休没注意到殷无尽异样的神情,她径直走上去,推开了那扇并未上锁的小门。 外头的光瞬间填上阴暗漆黑的小屋,浓重的血腥气扑面而来,晏休忍不住皱了皱眉,目光落在屋内空地上,地上几乎铺满了淡蓝色的鳞片,那些鳞片是硬生生从身上抠弄下来的,还连着肉,沾着血。 手腕突然就被人紧紧握住,耳边是殷无尽搀满痛楚的声音:“别进去。” 带着一丝乞求。 晏休心脏悚然一拎,她蓦然回首看向殷无尽,只见他眉头紧皱,双眸紧闭,面色煞白,似乎在拼命抗拒着什么东西。 殷无尽是在强迫自己不要再想过去不好的事情,他想要将那些阴暗的、令人作呕的画面从脑子里驱逐出去,可是他越是想要驱逐,那些场景就越是扎根在脑子里,然后具现在这个幻境内。 他沉浸在被桎梏的绝望中,久久不愿醒来,内心深处忍不住发出一句嘶喊。 “尊主……”救我。 他唯一全身心信任的人,只有他的师尊,晏休。 晏休不了解殷无尽的从前到底发生过什么,但是眼前的小屋和殷无尽苍白忧惧的面容,让她明白了。 殷无尽拼命揪着她的手腕,仿佛她是最后的救命稻草。 看起来可怜极了。 自家徒弟当然得自己宠着,晏休没有挣开殷无尽,而是反握住他的手,带着他一起迈进屋内。 殷无尽现在沉浸在自己的意识中,但身体还是遵从晏休的指令,跟着她一起入内,踩在布满陈旧与新鲜的血迹上。 一个幼小的半鲛缩在角落里,奄奄一息。身上没有任何遮掩之物,浑身的伤痕看得晏休心惊。 那些原本生着鳞片的地方,如今却是一个个血洞,依旧汩汩流着血。 小孩面前,两个修士背对着晏休,手里皆拿着尖锐的锥形利器,利器尖端已经被鲜血染成红褐色,还沾了几粒肉…… 晏休第一反应是作呕,第二反应是她要杀了这两个畜生! 她从来没有如此愤怒过,胸腔处仿佛有熊熊大火灼烧着五脏六腑,也烧毁了她的理智。 沉玉剑激啸而出,一片剑光之中,那两位被绞得粉碎,在洞虚期大能的威势下,化为齑粉。 角落奄奄一息的小孩骤然睁开眼睛,与晏休对上。 仿佛一股生机重新灌注进去,那双眼睛从死寂渐而变成璀璨。 身后的殷无尽忽然惊喘一声,角落里的小半鲛瞬间消失,晏休顿觉被握住的指骨受力极大,她转过身去,便落进一望无际的深海中。 深海中有光,牢牢牵住她的心神。 殷无尽陡然将她拥住,紧得几欲让人窒息,他仿佛重获新生般惊喜,惊喜到忘乎所以。 逼仄的暗室也随之消逝不见,晏休没有责怪他失礼,反而觉得心疼。 他经历过的痛楚,绝非仅仅方才看到的那些。 殷无尽拥住她良久,方平息情绪放开她,面上有些歉意,眸子却亮得惊人。 “尊主,谢谢您。” 晏休笑,“举手之劳。还要继续往前走吗?” “听你的。” 小徒弟乖得不得了,晏休也已经习惯做决定了,便牵着他的手,继续往前走去。 徒弟的手修长细腻,仿若千年暖玉,握在掌心极为舒适,晏休握着握着也就不舍得放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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