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见皱眉道:“送他去碎叶城,是你父皇的决定。” 他像是受了委屈似的,小脸看着那么可怜,只敢把脑袋耷拉下来,不知道他这个年纪,怎的心事重重的,活像个小大人。姜月见又是欣慰又是懊恼,手掌轻柔地捧起他的小脸蛋,“有些话,母后不知该怎么跟你说,你还太小,等你大一些了,母后告诉你,为什么不喜欢你舅舅,还有,你的外婆。” 原以为母后只是不喜欢舅舅,没想到她连外婆也讨厌吗?楚翊很少见到外婆,听说她身子不好,一直养在国公府里,很少出来见人。 当年,姜月见封了后以后,赵氏催促着她赶紧给姜岢谋个官,人家不想当一个空口虚衔的“国舅爷”,还盼着有用武之地,为大业驾长车踏破贺兰山。 姜家本就是勋爵,以武传家,嫡长子姜岩和嫡次子姜岱不依托祖荫,也凭着自己挣得了武举,唯独姜岢,碌碌无为。 楚珩就这事还专门问过她的意见,当时新婚燕尔,彼此还有一两分陌生,但却是情意最浓的时候,他来问自己,意思就是只要她为姜岢说一两句好话,他还是能给自己妻舅在军中安一个职位的。 姜月见那会儿在楚珩面前还乖顺得猫咪一样,手指抓着他的滚金龙袍,软弱可欺地扮演着一朵被原生家庭残害的可怜小白花,将自己肩膀上的伤痕露给他看。姜岢小时候为了赌钱偷了赵氏攒了十年的私房,为了逃避毒打诬陷她,害得她被赵氏打坏了骨头,此后肩上一直留有一块拇指大小蝴蝶形状的伤疤。 伤痕刺了楚珩的眼睛,他沉声说:“朕知道了。” 楚珩的谋事手段沉峻,对于犯过边界的人,他一向没一点手软。纵然是妻舅,也是说贬就贬,寻了一个名目就把姜岢送到碎叶城去了。 赵氏见不着儿子,三天两日地叩宫门大闹,要求姜月见把儿子还给她,骂皇后狼心狗肺,让宫门守备听去了,这还了得?上奏天听,陛下甚至没说一句话,只给了一个眼神,姜月见没打听过,也不知道赵氏怎么了,反正从那以后,有些年了,赵氏再没出过姜家大门半步。 姜月见自打当了皇后,就不想再与赵氏、姜岢来往,从前想过风光了一定要报复回去,可真当自己顶起那华丽厚重的凤冠后,再看许多事都如俯瞰众相,超脱世外了,她已经没心情也没空去收拾那些恶人。 楚翊嘴唇嘟着,不说一句话,姜月见觉得可爱,食指拨了一下他的下嘴唇,粉红的软肉一弹,像刚刚冰镇上的凉糕,被戏弄的小皇帝忍了又忍,可发不了火,悒悒不乐地转了一圈,将身体背对母后,不给她玩了。 姜月见附上他身后,手指握住了他的小脸蛋,和声道:“你不相信母后,也不相信你父皇么?你舅舅从前就不是什么好人,让他留在碎叶城是为了他好,他若回了皇都,迟早酿成祸端。这对姜家,甚至对你母后,都很不利。” 她低头一看,只见小皇帝的手在袖子口扒拉着什么,好奇心甚重的太后将他袖管里藏着的筚篥瞅了出来,一看这西陲边境的乐器,姜月见莞尔一笑:“怪不得今日这么卫护姜岢,原来是拿人手短了?就这么根东西,也值得……” 小皇帝本就不高兴,又被母后连嘲带笑的,对自己喜欢的礼物也暗含贬意,楚翊郁闷地一把夺回了筚篥,蹭一下溜下了凤帐,在姜月见诧异地注视下,大声地道:“母后从来没送过朕什么礼物,别人也没有,怎么知道朕心里一根筚篥就不值得?” 楚翊一直乖巧,连受委屈了都只会哼,不会这么大声地向她吵嚷,这还是他第一次爆发,这么小的孩子,却有如此巨大的力量,姜月见的心尖都跟着抖了一下,“英儿……” 楚翊本只是外强中干,那话一说就泄了底,再也不敢抵触娘亲,姜月见才唤他的乳名,他突然浑身一哆嗦,害怕母后正道的巴掌降临,楚翊抓紧筚篥,一溜烟跑出了寝殿。 姜月见追都来不及,忙让钱滴珠追m.bJZjnf.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