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老太愣了半天,张张嘴,扯出一声悠长的嚎哭:“哎呀呀,儿大不要娘,你们这是都闹着分家呀,我跟你爹还没死呢,我真是白养活你们了呀……” 江满正在自己屋里吃饭,其他十几口人都在堂屋,姚老太冷不丁嚎那么一嗓子,倒让她呛了一下,赶紧喝口水顺顺。 这是怎么了,给谁哭丧呢 随着姚老太的哭嚎,堂屋那边已经吵起来了,父子兄弟妯娌,吵成好几波。江满侧耳听了听,便抿嘴一笑。 树大分枝,大家大口是那么好统治的吗,她最近在家里啥都不管,倒了油瓶不是她的也不扶,可就是等着这一出呢。 各家有各家的日子,像老大姚志国家,儿子都十四了,说起来早该分开了。也就是姚老太的变态控制欲,非得牢牢统治着儿子儿媳,让儿媳妇伺候她,还得伺候小姑子,把儿媳妇们都磋磨得忍受不了了。 就算没有江满这阵子给了个火星,这个雷早晚也得炸。 先是饭桌上吵成一团,吵够了,老大两口子带着孩子骂骂咧咧走了,老二两口子也带着孩子骂骂咧咧回屋了。 又换了老两口吵,姚老太和姚老头吵了半夜。 第二天早晨,姚老头把两个儿子叫去,把江满也叫过去了,宣布说分家。 “你们三家看看,都有啥意见。” 江满啥意见没有,只要让她分开。 不过她心里这么想,嘴里可不会这么说。轮到她时,江满说:“你们让我说啥,我要说不同意,是不是就不分了” 姚大嫂忙说:“他三婶,分家可不是你一个人的事。我们两家都同意了,爹娘也同意了。” 姚老头:“老三家的,分家这事,我跟你娘商量好了的。” “那你们都商量好了还问我干啥呀”江满爱咋咋的样子,“我一个女人,挺着个大肚子,眼看就要生了,姚志华又长期不在家,你们这时候把我分出去,还让我说啥” 姚老头噎了一下,撇开头换了话题,开始安排分家。 姚大嫂却和姚二嫂又吵了起来,起因是老大一家认为他们家应该多分。 按村里惯例,家伙什按各家分,家具什么的主要是各家结婚时置办的,包括嫁妆,只能各家归各家,粮食和钱按人口分。 而老大一家的理由是,他们家两个儿子,是老姚家的唯有的两个孙子,是继承老姚家香火的男丁,马上就该盖房子花钱娶媳妇了,必须要多分。 老二两口子一听这话,当然就炸了。 等到队长叔被请来主持分家,便磕着老烟袋,慢条斯理问了老大一句:“志国呀,你两个儿子就该给你多分,那将来老二老三家要是再生了儿子,你怎么补给他们国家都说不许重男轻女了,主席他老人家说妇女能顶半边天,你作为大哥,倒是带了个好头。” 老大两口子噎了半天,没敢再反驳。 别的东西都好分,锅碗瓢盆,粮食,鸡和猪,都在明面上呢,队长叔主持着也都分开了。 江满不要猪,她跟姚志华结婚只有两间房子,比老大老二少,于是要求多分她一口人的粮食。这要求看起来还是她吃亏,老队长一口就做主答应了。 可一提到钱,就又引起新一轮争吵。 姚老太这些年掌控这个大家庭,钱都攥在她手里,估计除了老两口,别人也不清楚到底攒了多少钱。 然而儿子儿媳哪个也不傻,精着呢,每年生产队结算,家庭收入都摆在那儿,不清楚具体多少,心里却也大致有个数目。 结果老太婆说,家根底就只有一百二十块钱了。 老大老二两家马上就嚷起来。算上姚志华,十五口人的大家庭,九个大人干活,半大孩子们也能帮忙干活了,年年跟生产队结算,分钱分粮食,年年也不是超支户,姚志华以前工资也都上交了,家里平时还卖鸡蛋、卖猪,日子过得那么抠门,咸菜都不舍得多吃,这么多年下来,怎么可能只有一百二十块 哄鬼呢! 姚老太则赌咒发誓地叫骂,说三个儿子,两个女儿,养活一大家子十几张嘴,儿子盖房子娶媳妇,平时人情往来,哪儿不花钱 “娘,拉倒吧。”姚志国说,“咱家这边八间房子,六间是爷爷那一辈就建起来的,剩下这边两间,后头三间,是我爹年轻那会儿,我们兄弟几个都还没娶媳妇,自家人出力出工建起来的,自家打的土坯,也就买了点茅草。” 姚老太说:“本来还多一些,这不是刚刚让老三家的要去一百吗” 把火往她身上引呢。 江满扶着肚子,慢条斯理地:“我是要了一百块,我看病住院用的,没分家我看病住院当然跟公中要钱。另外你当着大家赶紧说说清楚,为啥就答应给我一百块钱我可以不要的,我还给你,我们现在去派出所。” 姚老太立刻就像漏气的气球,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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