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中一个应该是翻译,有一个年轻人看样子却是头儿,怕没有三十岁,目光把展台打量了一遍,从放置展品的架子上扫过,然后在江满身上顿了顿。 “来了”姚志华眼神示意一下江满。 “看样子是。”江满道。 对方不说话,江满便也只微笑点头致意,四个人进来转了一圈,啥也没问啥也没说,便又客客气气地微笑点点头,告辞了。 “这就走了”姚志华讶然。 “走就走。”江满说。 “哎,好不容易来了又走了。” “又不是就他们一家日本客商。”江满嗤笑,“就算最后做不成,也无所谓,你就当我专门带着畅畅来找你玩了。” 姚志华这么一想,还挺好接受,心里果然舒服多了。 之后又来了两拨日本客商,一拨看看走了,说是主要做食品生意的,另一拨倒是表现得挺感兴趣。一行两人带着翻译,为主的是个矮个子的中年人。 两人坐下来喝了江满一杯茶,指着茶桌上的高粱秆果盘叽里咕噜一阵。 翻译:“松原先生夸您这个果盘古朴漂亮。” 江满放下茶杯,笑笑说:“松本先生不远万里来到中国,要是喜欢这个果盘,我可以送给您。要是想跟我们做这生意呢,五块钱,我们合作共赢。我这边产品种类繁多,保证工艺质量。” “五块钱”翻译睁大眼睛,顿了顿,赶紧扭头翻译给松原。 姚志华跟江满对视一眼,江满淡然地微笑以对,姚志华则继续陪畅畅玩了,教她用食指和中指拿围棋的手法姿势。 畅畅这两天也习惯人来人往了,旁若无人,只管玩自己的,嘟嘟脸神情专注,学着爸爸的样子,白.嫩的小手指夹起一枚棋子,清脆地敲在棋盘上,转头看着爸爸笑。 那个松原听完翻译的转述,脸上客套的笑容不变,下巴却微微抬高了一些,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傲慢,侧头跟翻译叽里咕噜几句。 “松原先生说……”翻译犹豫了一下,“松原先生说,您这就是些玉米皮、高粱秆编成的,在日本都是不值钱丢弃的东西,您可真会狮子大开口。” “在中国也是不值钱丢弃的东西。”江满一笑,“我听说日本最具有匠人精神,分文不值的陶土在日本陶艺匠人手中,经历几十道工序做成陶瓷器物,便要卖出天价,不知松原先生认为,贵国的陶艺是否值得那样昂贵的价值” 说完,便静待翻译。那个松原先生听完之后,客套的笑容微微僵了一下,看向江满的目光便带了些审慎和探究。 江满指指桌上的果盘:“这些东西,是我们家乡的独特工艺,源于自然,古朴本真,经由手工艺人的一双双手,几十道繁琐的工序精心制作而成。松原先生觉得它贵了,我倒是觉得它的价值应该更高呢。” “我看了下,您这儿有十几二十种产品,不会都是一样的价格吧”松原指了指桌上一个掌心大的杯垫问:“像这个,也是五块吗” “松原先生要是有心合作,我们当然需要商定哪些品类,对每一款产品进行定价。”江满抿嘴一笑,“不过松原先生也看见了,我们的产品工序复杂,制作精良,价格上必然也高一些。” “江小姐跟我见过的中国人不太一样。”松原通过翻译说道,“我对这些东西的确有兴趣,中国手工艺者很了不起,也符合我们的观念和需求。” 江满心说,那当然,我就是投你所好。 松原语气一转:“只是这价格还是高了些,如果我们想要合作,希望能彼此让一步。” 说来说去,不就是跟她砍价吗。于是江满摇摇头笑道:“这个价格,已经是我的诚意了,报个虚价也没意思。松原先生如果觉得高了不能接受,做生意合则来,不合则散,松原先生只当进来喝杯茶,多认识我这个朋友。” 松原不置可否,最终客客气气地告辞走了,江满则微微起身,笑笑点头相送:“沙扬娜拉。” “啥意思”等松原他们一离开,姚志华就急不可耐地问。 “再见。” “我没问这个。”姚志华斜眼乜她,想说他问的是生意。他不懂日语,可这个词他好歹因为徐志摩的诗知道的。念头一转笑道:“你还懂日语” 江满:“就会这一句。” “我也会一句呢,我会一句巴格牙路。”姚志华撇撇嘴,“说真的,媳妇儿,你是不是适当考虑把价格降一点,降一点利润也还是很高,这生意差不多就能成了。” “八字还没一撇呢,我现在给他让一步,他就会觉得我急于跟他合作,还能退让,接下来再谈合作的具体条件,他必然想要得寸进尺,叫我让两步三步。”江满摇摇头,“不让。” 说的也是。姚志华这个时候感觉,写文章他在行,做生意他还真比江满差早了,媳妇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他也就不再多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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