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骥笑得露出一口白牙,“确实小了点,不过没关系,比这还小的空间我也呆过。”说着长腿一迈,低头弯腰,将自己颀长的身躯缩进小小甲壳虫的副驾驶座。 等惟希坐进来,拉好保险带,他为惟希指路,引她驱车至一处闹中取静的老房子。老房子坐落在一条弄堂里,左右是颇有历史石库门建筑,被作为历史文物保护建筑保存下来,静静地矗立在寸土寸金的市中心,渐渐成为代表浦江文化生活的一处景点,很多游客都愿意在这具有浓厚弄堂气息的民宿里住上几晚。 午后的巷弄人声寂寂,年轻人多数上班去了,老年人泰半习惯午睡,眯一歇歇辰光,下午才有精神去搓卫生麻将。除了隐隐传来汽车经过的声音,整条幽静的弄堂,竟仿佛是远离了尘世的喧嚣,自成一格。 陆骥敲开一座老房的院门,有方脸的中年阿姨前来应门,问明是定了位子的陆先生,便侧身请两人入内。 老宅子入眼是不大的天井,天井里零散放着几把藤椅,一张小几,几上随手搁着杂志并,旁边有一溜十数盆绿色植物,看得仔细了,并不是什么名贵的品种,只是最最常见的宝石花蟹爪兰,易养易活。 有微风拂过,带起了杂志的一角,哗啦啦地,露出一点真容,便又落了下来。 阿姨领着他们经过洒落一地阳光的天井,踩着略略吱嘎作响的木质楼梯,上到二楼的露台。 露台上有透明的玻璃雨遮,大好的阳光这时候透过玻璃,照进露台,晒得人身上暖洋洋的。 中年阿姨沏了一壶热茶,并四色点心一起送上来,“两位稍等,菜随后就好。” 陆骥自然而然地替惟希斟茶,叮嘱她,“当心烫。” 惟希微微侧头,笑,“你还是老样子,一点没变。” 温柔,体贴,细致入微,教人如沐春风。 陆骥却在她这淡淡的一句话里,听出太多感慨。 “我一直都在这里,从未走开。”陆骥有千头万绪、千言万语,不知从何说起。 惟希半垂着眼,把玩着手里的茶盅,沉默在两人中间蔓延。 陆骥苦笑,试图化解这尴尬的沉默,“在保险公司工作忙不忙?” “还好,毕竟无论是投保人还是保险公司,大家都不希望出意外,所以不忙才是理想的常态。” “年底有个校友会,要不要一起来?”陆骥想趁此机会将惟希重新带回原来的圈子,即便她不可能重返纪律部队,但在工作中总能获得更多资源和帮助。 “容我考虑考虑。”惟希却没有立刻答应他。在她看来,她的不名誉退职是事实,当时灰头土脑地离开,并不是什么秘密。现在她的情况稍有起色,也没有必要去大肆宣扬。 方脸阿姨恰在此时送菜上来,四喜冷盘装在甜白釉的薄胎暗花莲瓣碟里,四喜烤麸,糖醋小排,本帮熏鱼,吞拿鱼拌菠菜,都是惟希爱吃的菜色。 热菜热饭陆续送上来,菜肴简单却美味,然而两人却都有些食不知味。 惟希先行放下筷子,擦嘴,“我吃饱了,你慢慢吃。” 陆骥见三菜一汤仅仅吃了过半,无声地叹息,也放下筷子,“两年了,惟希,事情早已经过去。” 惟希颌首,其实他说得没错,事情确实早已经过去,只是,再也回不到从前。她本以为陆骥会明白,然而她发现自己错了。她当时因为承受不住舆论同风言风语,害怕他也顶不住压力而试探地提出分手,他或者因为体贴,或者不过是顺势为之,同意她分手的要求,彼时彼刻,他与她,就成为两条各自流向不同未来的河流,也许终有一天会在时间的尽头汇成一片大海,只不过早已不是最初相爱的彼此。 这时楼梯上响起脚步声,不消片刻,温雅大方的老板娘走上露台,发现两位客人菜吃得不多,“是我今天的菜做得不好吃吗?实在抱歉!” 惟希朝老板娘微笑,“请问有酒吗?越烈越好。” 老板娘眸光似水,“有,伏特加。” “麻烦上一杯,谢谢!”惟希转向陆骥m.bjzJnF.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