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朱。 点额寿阳,弄粉调朱。细润如脂,粉光若腻。点染曲眉,娥眉如烟。 眉将柳而争绿,面共桃而竞红。 乌墨青丝将将绾成透额罗髻,眉青粉黛,朱唇嫣红。 妆成,着凤冠霞帔。 薛夫人扶着薛绾踏出了惊蛰院,眼眶泛红。今日梳妆本是由霜降,晴初来做,可薛夫人不依,硬是亲力亲为。 霜降,晴初皆是掩面而泣。 她们的姑娘,刚及笄,便要出嫁了。 嫁得还是一个阉人。 踏过了火盆,上了花轿,玉手握着手中艳红的苹果,一滴清泪沾湿了嫁衣。 从今日起,她不再是薛家备受宠爱的薛四姑娘,她是大魏西厂提督的夫人,宋彧的妻子。 宋彧骑着白马,风姿隽永,长眉乌墨,苍白的脸上却不见丝毫喜色。 夜间巳时,提督府,临镜长川。 薛绾独坐在乌木鎏金宝象缠枝床榻上,素白的玉手中还握着那只鲜红欲滴的苹果。她已经等了两个时辰了,宋彧既不来同她喝交杯酒,也不来就寝。 初秋的夜里,凉风彻骨稀薄。 刚热好的酒水已然凉得清透,薛绾杏眸微垂,敛去了一抹失落。 “夫人。”门外忽听一声传唤。 喜娘站在一旁打着瞌睡,听到人声猛地惊醒过来。 “你出去看看。”薛绾对喜娘柔声说道。 喜娘点点头,连忙推门出去。 薛绾垂首,依旧可听二人私语。 “提督大人今夜要在书房处理公务,就不来临镜长川了。”林夏低声对喜娘所说道。 “可今日是提督大人的大婚之夜啊。”喜娘不解,面色微惑。 林夏神色微愧:“你且说提督大人公务繁忙便可。” 喜娘只得点头应了,推门回屋。 喜娘斟酌了用词,这才委婉说道:“夫人,大人公务缠身,今夜不来了。夫人先沐浴就寝吧。” 薛绾闻言,柔荑微颤,手中的苹果不慎滚落到了地上。 喜娘见状,立刻慌张地捡起了苹果,嘴里还念着什么吉利话。却不知红盖头之下的小姑娘已然红了眼眶。 他不愿来,他嫌弃自己。 泪珠在杏眸中打着转,薛绾咬着红唇,硬是没落下一滴泪。沐浴梳洗完毕,薛绾着寝衣卧在榻上,霜降吹灭了红烛,关门退了出去。 薛绾僵硬地卧在榻上,盖着崭新的蜀锦喜被,心头泛酸。床榻软和,身心却是冰凉一片。 胡思乱想了许久,薛绾这才晕晕沉沉的睡去。 午夜子时,门微动。 “吱呀。”一双黑色莲步云官靴踏入屋内。皎洁的月光洒在了男子苍白的脸上,狭长眼尾处的朱红泪痣熠熠生辉。 小姑娘蜷缩在床角,被子只搭了一角,瓷白的秀足露了出来,阖起的杏眸长睫微微颤动着,似是睡得极其不安稳。 宋彧走近床榻,神色冷静得近乎冷漠。黑眸扫到小姑娘眼角未干的泪迹时,不见波澜的面色忽而出现了一丝裂痕。 她就这么不情愿嫁给自己吗? 神色淡漠得刻薄,手中的动作却是愈发轻柔起来。宋彧俯身将被子替薛绾盖好,微微犹豫后还是轻轻拭去了小姑娘眼角的泪珠。 宋彧勾唇,似是轻嘲自己的自作多情。 起身没有丝毫犹豫地离开了屋内,留下了一地寂寥的月光。 平静的像是无人来过。 第30章 今夜君归 翌日。 临镜长川。 晨光熹微,绯白清透的日光透过窗纸洒在了乌木鎏金宝象缠枝床榻上,隔着一层轻红纱缦落在了少女绯红的脸颊上。 薛绾长睫微颤,秀眸惺忪,睁眼,已是白日。 “夫人醒了。”忽闻帐外一道清脆稚嫩的少女声。 素白的玉手轻撩纱帐,薛绾抬眸望去,只见一位身着翠绿衣衫,年貌尚小的婢子正静静地侯在纱帐外。 “婢子伺候夫人梳洗。”那婢子垂首,模样水灵灵,怯生生的。 “你是?”薛绾环视了屋内一周,却不见霜降和晴初的身影。 “婢子是翠黛,是大人派来伺候夫人的。”翠黛柔声解释道。 薛绾闻言娥眉微蹙,淡淡道:“霜降和晴初呢,我不习惯由旁人伺候,叫她们进来吧。” 翠黛垂首应声允了,随即默默退出了门外。 遂,薛绾伸手揉了揉太阳穴,昨夜哭了好些时辰,只觉眼睛有些酸涩发胀。垂眸看向一旁空着的床榻,眼底浮现一丝落寞。 “姑娘。”晴初推门喊道,清秀的脸上含着几分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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