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道服的修士过来了,他当街扑通一声就给白瞎子跪下了,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嘶吼着叫道:“前辈我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我洗心革面!我重新做人!我再也不敢了!”然后他一把抱住那摊贩的腿痛哭流涕,“大哥对不起,我错了!我给您赔不是!我把钱都给您!您大人不记小人过,我祝您福如东海情比金坚长命百岁早生贵子!” 那摊贩错愕地看着那黑衣男人,白瞎子在一旁忍不住笑出了声。孟长青见状也望了一眼过去,这个角度他看不清那年轻修士的脸,只听得见那带着浓烈蜀地口音的惨烈叫声,他一眼就看穿那男人的真身是条黑色巨蟒,不由得又看了眼白瞎子。 白瞎子伸手一把从地上把那还在呜呜哭的蟒妖拽起来,让他抬头看向孟长青,一瞬间,孟长青愣在了原地,过往曾经一一从眼前闪过,他久久都回不过神来,“陶泽?” 那是一张与陶泽一模一样的脸。 吕仙朝似乎早就料到了孟长青的反应,在一旁道:“这是当年蜀地那条与陶泽互换过魂魄的黑蟒,清阳观被吴聆灭后,大家都把它给忘了,没想到这畜生竟然还活着,它的魂魄和陶泽的曾经交融过,兴许是受到了陶泽灵力的影响,短短几年间竟是化出了人形。”而且化出的人身与陶泽长得一模一样。 孟长青没想到他有生之年还能再看见这张脸,那条名叫大王的蟒妖显然已经不记得孟长青了,见孟长青朝着他走过来,要不是白瞎子拎着他的衣领,他已经给孟长青跪下了,“我、我错了!我知道错了!别杀我!别杀我!我没有害过人!”见孟长青还是在朝着他一步步走过来,终于彻底崩溃嚎啕大哭,“不要杀我啊!我已经把钱都给他了!我没有钱了!” 孟长青走到了那蟒妖的面前,低下身看着他,蟒妖还在哭,也不敢看孟长青。一旁的白瞎子见那蟒妖如此,帮他解释道:“刚刚那摊贩在一旁卖东西,喊路人都来尝尝,说是不要钱,这人听见了,就以为有人送他吃的,他给人一筐全吃完了,不给钱就想走,被人拦下了,他就觉得你说了不要钱,为什么又要钱了,觉得人家骗他,就跟人打起来了。” 白瞎子说着还怪想笑的,这蟒蛇妖明显刚刚化出人形没多久,也不太懂人情世故。他对着还在哭个不停的蟒妖说:“好了好了,别哭了!没人要杀你!”白瞎子心中叹气,蜀地蟒族好歹当年也曾敕封一方正神,好不容易又有个修炼出来的妖怪,怎么是这么个傻不拉几的。 那蟒妖哪里止得住眼泪,你说不哭了就不哭了?那我害怕不就是要哭吗?!白瞎子一松开拽着他衣领的手,他立刻一屁股坐地上了。 孟长青看了那张熟悉的脸很久,他明知道那不是陶泽,可他仍是控制不住地攥紧了袖中的手,终于他道:“你还记得我吗?当年蜀地我们俩曾经见过,我和你,还有另一个和你长得一模一样的修士,我们一起去了清阳观。” 蟒妖发现孟长青确实不像是凶神恶煞的样子,他慢慢地止住了哭。刚刚那个邪修逼问他是不是曾经和一个修士换过魂,他回想了半天隐约还记得一点,可面前的这个修士,他确实是一点也记不起了。毕竟是好几年前的事情了。可他又怕自己说不记得,眼前这修士会不会一怒之下拔剑杀了自己,他不禁抖了下,忙点点头,装作自己还记得的样子。 孟长青看出来了他在装,却没有拆穿,他只是静静地看着这张熟悉的脸,良久,他问道:“你叫什么名字啊?” 蟒妖今日吓得不轻,轻声叫道:“我叫王大。” 孟长青打量了他很久,终于他站起了身,也没说什么话,他看向了吕仙朝。吕仙朝正在一旁翘着二郎腿喝茶,长街上,这场雪还在下个不停,满城白色飞花。吕仙朝看着那雪中的远山,忽然间就想起来,原来他当年曾经来过这条街。玄武举办仙剑大会,十二三岁的他与师兄弟们一起来到东临,那是他第一次来到东临,如今同样的长街同样的远山同样的热闹,而当年陪着他一起走这条街的人已经死光了。 吕仙朝从来不是多愁善感的人,可有那么一个瞬间,他忽然觉得有点孤独,明明身处闹市,周围都是人,却依旧是挥之不去的孤独,就这么冷清清地萦绕在心头,也没有恨什么的,就是孤独。恍惚间,他好像又看见了当年那个自卑又有些孤独的少年,孤零零地跟在人群的最后面,看着前面那群笑着打闹成一片的师兄弟,眼神冷漠却又不知为何没有移开视线。 吕仙朝看着那个少年从自己的眼前走了过去,眼前的一切逐渐消失,仿佛就只剩下那个渐行渐远的背影,终于连那背影也消失在了视野尽头。 蛇族感情淡薄,白瞎子不愿意管这条黑蟒,可修炼确实不易,蜀地蟒族好不容易出这么个妖怪,她最终还是决定把他带回到天姥山去。那蟒妖一听说白瞎子要带自己走,脸上的表情僵了下,他显然不大愿意去,对此白瞎子只是看了他一眼。蟒妖眼中,一条巨大无比的通天白色巨蟒正在盯着他,他蹲在地上没有能发出声音。 吕仙朝一行人离开了东临。孟长青目送着他们离开的。 M.bJZjnf.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