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瞧。小公主坐在椅子上,两手捧着年嬷嬷蒸的三角糖包吃,一边吃一边晃晃小腿。 “糖包,这是糖包。”楚言枝揪下一块递到他嘴里。 狼奴张嘴接了,手里还攥着她的袖摆,跟着她说话:“糖、包。” 年嬷嬷把小木偶用皂角洗了一遍,擦干净了,递到他怀里。 失而复得,狼奴搂着小木偶蹭脸,还想咬到嘴里去,楚言枝想他大概是需要磨牙的,就没管他了。 才教会狼奴说“木偶”“凳子”“椅子”这几个常用的物件,小福子担着整整两桶热水过来了。 疏萤和红裳又帮他打了两桶井水,楚言枝站起身,要狼奴乖乖躺到长凳上。 狼奴嘴里咬着小木偶,手里攥着她的袖子,眼睛迎着冬日暖融融的太阳光,巴巴地望她。 楚言枝也怕自己把他的手拽下来后,他会闹腾,伤到人就不好了,就任由他拽着了。 见小福子把狼奴的头发放下来,置到水盆里要开始洗了,楚言枝干脆让年嬷嬷帮着给他洗脸,自己则拿帕子浸了温水,搓洗他灰蒙蒙的爪子。 她动作轻轻的,指腹又软又暖,狼奴的心跳声不知为何噗通噗通变得燥乱起来,他的脸都被年嬷嬷搓红了,目光愈发温软,凝视着楚言枝微垂的眉眼。 像那天晚上她给他喂水时一样,她的表情始终淡淡的,如同天上那层浅浅的月光。但狼奴就想靠近她、永远挨着她,攥到她的衣角后,怎么也不想放手。 小福子边给狼奴洗头发,边“咦”着说好脏好脏,一盆水接一盆水地泼;年嬷嬷搓完狼奴的脸,开始搓他的脖子,眼看他原本细白的皮肤显露出来,“乖乖”着感叹;红裳怕楚言枝的衣服被弄脏,想办法帮她把袖子卷上去,可顾着了左手又顾不到右手,两边来回转反而把自己的衣服弄脏了;疏萤则帮着他们几个洗帕子、拧巾子…… 没一会儿东殿厨房后头的小院子淌了满地的水,刚刚那只被狼奴咬住后脖颈的猫就窝在屋顶上,边看狼奴被锁着四肢不敢动,边惬意地舔着自己的毛,还想扑停在雀替上的肥瓦雀。 钱锦漫步走到这的时候,恰好看到众人忙忙碌碌给狼奴洗头的场面。他静静立在庑廊下,感受冬日火烤般的暖意,看着那个小姑娘抓着狼奴的爪子细细搓洗的身影。 他想起在许多年前的青州城,也有这样一个大好的暖阳天。那时候他的母亲还没死,就坐在门口给他缝跌破了的衣裳,嘴里絮絮叨叨地叮嘱他去学堂的路上要当心,不然过年都不敢给他穿新衣服。 其实他的衣服不是被跌破的。钱锦漫不经心地听着,眼睛看向院子里光秃秃的树,和树下正给在村头滚了一身泥的大狗洗澡的妹妹。大狗一摇头抖水,水就到处飞溅,妹妹破洞的衣裳都被打湿了。 妹妹那时也才七八岁的样子,最喜欢揪着他的袖子,央他带糖回来给她吃。 钱锦喜欢捉弄妹妹。有一回他把一个泥丸子搓圆,裹上一层薄薄的糖霜骗她,她还傻乎乎地吃了,边吃边怀疑地问:“哥哥,怎么会有泥巴味的糖呀?” 庑廊下靠柱而站的钱厂督笑了,他一笑,惊飞了雀替上的瓦雀,猫儿扑了个空。 角落里嗑西瓜子的知暖站起来,远远地躲了,院中给狼奴洗澡的众人回头看过来,一时都噤了声。 楚言枝还握着狼奴的爪子,回过头看到他,朝他招手:“钱公公,你看,干净的狼奴!” 钱锦一步步踏出庑廊,走到阳光底下,像多年前看向妹妹指着的湿漉漉的大狗一样,看向躺在长凳上,嘴里还咬着小木偶,满脸潮气的狼奴。 确实洗得很干净了。狼奴的头发比之前更黑更韧,显得那张脸极白,和楚言枝竟不相上下。想来北地常年下雪,是晒不黑人的。 小福子把他的头发拧干,年嬷嬷把巾子搭在他的肩头,扶他坐起来。狼奴就乖顺地歪着脑袋坐着,一手抱着小木偶,一手抱楚言枝的手臂。他明明生了一对野性难驯且灵气逼人的眉眼,但坐在楚言枝面前时,就温驯得如同那只很听妹妹话的狗儿,黑亮亮的眼睛里只掬着楚言枝的身影。 楚言枝还摇摇狼奴的手臂,指指钱锦,教他说话:“这是钱公公,钱、公、公。” 钱锦便笑了,负手立着,等狼奴说话。 但狼奴坐在木凳上,晃起了腿,“呜”一声,抱住楚言枝的手臂蹭脸,不肯叫,还拽得楚言枝踉跄了m.bjzjnF.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