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绣杏赶紧端了水来喂她喝。 楚言枝就着绣杏的手喝了满杯,眼睛朝她们身后看,看到未燃的烛台,陈设依然的梳妆台,整整齐齐的柜子,墙壁挂钩上的凝霜雪,以及床下摆得整齐的鞋。 应该是个梦。 她也只敢在梦里想着去找他。 她哪都没去过,根本不知道怎么去北地…… 她就算去了,又如何找?说不定江霖还会把她抓住作为人质。她非但帮不了忙,还会拖累别人。 “是第二天了吗?红裳,你去趟三公主府,帮我问问有没有找到狼奴。”楚言枝语气平静,“再帮我打听一下辛大人一家怎么样了,他们应该是被关进了大理寺的天牢,你多带些银票找人打点打点。” 红裳应了,端来药:“殿下,您先把药喝了吧,烧了一天一夜,奴婢们怎么喂都喂不进去。” 楚言枝点头,红裳拿蜜饯给她含着,扶着她肩膀小心地喂。 楚言枝全咽下了,红裳才放心地离开。 楚言枝倚着迎枕,对绣杏吩咐道:“拿两盒糖来。” 绣杏把糖拿来了,打开糖盒放置到楚言枝面前,问她想吃哪种。 楚言枝没应声,拾了一颗入口,又拾一颗,再拾一颗……她边嚼边咽,开始一把一把地抓,一把把地塞。 宫婢们慌了,想把糖盒从她手里夺走,抚着她的背让她吐出来一些。 楚言枝喉间微哽,偏身连糖带药全吐进了痰盂里。 宫婢急得给她漱口,楚言枝低咳了一会儿,漱干净、擦干净后再度倚回去,脸比刚醒来时更白了。 绣杏和几个年龄小的宫婢看到她这样都心里难过起来,自年后敏仁太后病重,殿下再没怎么笑过了。 楚言枝感觉自己五脏六腑都在发苦。 绣杏问她要不吃点什么缓一会儿再重新喝药,楚言枝从小知道不论如何饭都是要努力吃的,想了半晌点了道醋溜脆青菜和一碗白粥。 听闻她病了,病得连药都喝不下去,姚窕在长春宫内心急如焚,连番央求成安帝准许她去公主府看望一二。成安帝听了也心疼,也见不得平素端庄持重的和妃这般忧心,便答应带她一起去看看。 到了七公主府,成安帝由姚窕扶着在楚言枝床边轻轻坐下了,抬起大掌捋捋她的发,声音已有几分苍老慈祥了:“枝枝,告诉父皇,为什么不好好喝药啊?” 楚言枝脸陷在被子里,轻声道:“喝了,饭也好好吃了。” 成安帝把她抓着被角的手拿下来,塞到被子里给她掖好,看着她笑了:“你想皇奶奶了?” 楚言枝看到成安帝冠下半白的发,没有说话,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他。 她感觉自己好像回到了很多年前。 那时候她和娘亲住在重华宫,她天天问父皇什么时候会来看枝枝。每次生病了,她就像现在这样躺在床上,幻想着有一天醒来父皇能出现到她床头,摸摸她的额头,担忧地问她怎么生病了。 后来有许多人说,她是大周最尊贵的公主,是陛下最疼爱的女儿,她受尽荣宠,陛下对她百依百顺。然而直至此刻,她才真正感觉到那点来自于爹爹的温情。 楚言枝蒙着眼泪,声音带了哭腔:“父皇为,为什么才来看枝枝?” 成安帝目光怔忪片刻,楚言枝几乎从不在他面前掉眼泪,不光她,楚姝也是。成安帝想起自己很小的时候生病了也会哭,母妃只把他丢给奶娘,父皇下了早朝才会耐心地哄着他喝药。 成安帝用温厚的指腹给自己的小女儿擦眼泪,用熟悉的口吻跟她解释:“父皇要处理政事啊,那些大臣一个比一个滑头,多难对付。这一空下来,父皇不是就来看枝枝了吗?” 姚窕把她哭湿了的发捋到一边,温声哄着:“小枝枝,娘亲给你喂药喝好不好?喝完药就不难受了。” “朕来喂吧。”成安帝从红裳手中接过药碗,姚窕要扶楚言枝起来,他抬手按回去,笑道,“起来又要受凉,朕俯身喂。” 成安帝盛了一勺药,对着玉匙吹吹气,小心地递到她嘴边。然而他臂力不比从前,弯弯腰、伸伸手臂,手指就有点发抖了,楚言枝还未张口含住,已洒出几滴落她脸上了。 姚窕给她擦干净,成安帝自嘲笑笑,继续给她喂,喂到第三勺的时候,总算稳了。 喂到半盏,成安帝搅弄着碗里的药,笑得胸腔一震一震的,楚言枝躺在床上都能感觉得到。m.bJZJnF.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