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又去张罗雇了些人。王茶汤老汉近来生意兴隆,儿子媳妇也孝顺,于是抢着给推荐了亲家的一个大舅子,说是过去在延安府做过酒店掌柜,颇有些管理经验。 所以点心铺眼下雇佣的外来人员,加上临时工小时工,也有那么十来个。这些人被严格管理,活动范围仅限于店堂,不允许进入后身和旁边的葫芦宅。周通负责严加看守,要是有谁意欲潜入后面“偷盗”,一律立刻开除。 潘小园叫了几个人,将白矾楼里的小厨房收拾好,这就开始了每天朝寅晚申的通勤上班生活。 李师师的健康食品制作小工坊,就这么无声无息的开工了。潘小园不敢有丝毫怠慢,派董蜈蚣和郓哥去采买最好的原料,自己每天挖空心思琢磨,怎么把那些毫无特色的粗粮、杂菜,稍微做出点美食的滋味来。最好还得换着花样儿,免得师师姑娘吃得腻了。 当然不好意思再向李师师收钱了。这个免了月租费的小厨房,足以给她带来相当的额外收入。 来到白矾楼的第一天,潘小园就被这里的客流量惊呆了。略略一算,每天至少四位数,比她那个寒酸点心铺高到不知那里去了。 而且来的不仅是达官贵人。寻常的中产百姓,在一层大堂坐下来吃一顿,也并不会花费天价;二层便是举办高档宴席的地方,三层四层是雅座,总体来说,越往上消费越高。 点心铺里最高档、利润最大的几样点心——譬如“有余上上签”、“点茶翡翠糕”、“五色璎珞盒”——潘小园让孙雪娥每日额外多做,然后让人送到白矾楼,让郓哥在堂里售卖。潘小园既包了厨房,她在白矾楼里出售食物,自然而然的就免了“进场费”。 郓哥从来没见过如此人傻钱多的客人大批聚集,简直如鱼得水,大展宏图。再加上白矾楼里物价奇高,第一天下来,营业额就高达三贯五百钱,完全超过了给李师师开小灶的成本。 白矾楼里的大厨掌勺小二,大多数都是男性;酒楼里出现的女子,一般都是从事娱乐业人员——当然,还不至于在酒楼里面胡天胡地。像这种高雅场地,女郎们只提供陪饮陪坐陪聊天,弹弹曲儿,唱唱词儿,倘若跟哪位王孙公子看对眼了,这些高级交际花们各自都有高雅舒适的住宅,一般会把人带回家去。 譬如李师师的宅子,便是在半里之外的小御街。当然眼下没人敢光顾,门可罗雀——唯一的客人是走地道的。 而潘小园自己呢,来到白矾楼第一天,虽然拿面纱遮着脸,但冒冒失失一走动,身材窈窕的年轻小娘子,立刻引来无数人的注意。 “娘子是矾楼里新来的?如何称呼?我家官人请娘子去吃杯茶。” ——这是比较礼貌的。 “诶,这小娘子不错,背影儿有点像清风楼那个徐婆惜!马兄,你猜她唱曲儿唱得如何?” ——这是背后议论的。 “娘……娘子好身段儿,只是……穿着打扮略有点土,不如到三楼那间阁儿里坐坐,在下给你……打点头面首饰?” ——这是喝醉了,直接来搭讪的。 潘小园巧言令色,口舌都说干了,还有不相信她只是做生意的。还好燕青时刻盯着她这边动向,连忙过来解围,给她救出去了。 一边低声提醒一句:“你没看么,来喝酒吃饭的女客,全都是有男人陪的,要么就像师师一样,跟着一大堆丫环婆子。” 她想想也是。独自出门的女人未必不是良家妇女,但在白矾楼这个特殊地段,不免是个十分暧昧的讯号。 头疼,这时候无比想念武松。要是二哥往她身边这么一站,再酩酊大醉的酒客也不敢随随便便的口出轻薄之言。 顺手抓过郓哥:“你……” 郓哥连忙献殷勤:“嫂子?” “以后我进出白矾楼,你都得陪着我,就当是我家里人。” 郓哥马上会意,笑道:“本来就是一家人嘛,我叫你嫂子,人家问起来,就说我是你家小叔子。” “小叔子”三个字一听,潘小园一身白毛汗,坚决改口:“就说是我弟弟。” 郓哥吐吐舌头,不敢有违。 可是每日和郓哥“出双入对”,感觉未免奇怪。小伙子如今已经长出男人相,变声期过了,破锣嗓子稍有好转,也懂得稍微在意形象,知道最起码十天洗一次头了,也开始去铺子里刮脸。个子蹿得比她高,远远的猛一看,说不上般配,却也不违和。 总不能在他脑门上写上“弟弟”两个字吧。 郓哥自己也觉出不自在,有时候跟在她身边脸红,偷偷瞄她一眼,自己不知道是做贼心虚呢,还是觉得占便宜。他是当场撞见过“嫂子”和武二哥在柴房里衣衫不整M.bJzJnF.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