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太后一双妙目紧盯着那愈行愈远的背影,抬手便将案上的杯盏一并拂落了。饶是如此,郑太后仍是余怒未消,抬眼环视了一圈左右,忽而抬起手。 长指纤纤,白皙娇嫩,犹如新剥的春笋。 只见她抬起手,用指尖轻点适才禀话的太监,几乎咬碎一口银牙,声调仍旧优雅而冷淡:“来人,把他拉下去。杖毙!” 太监甚至来不及讨饶,已是被人塞了嘴拖了出去。 郑太后这才觉着好受些。 只是,此时方才出宫的傅长熹的心情也不甚美妙。 尤其是知道了外甥找人结伴去京都女学的事情,傅长熹原本就不甚好看的脸色当即就更难看了—— 唐贺是这样说的:“王爷怕是忘了吧?今日是七夕,外头热闹得很,女学里也办游园会。荣世子在王府里待不住,便约了裴公子等人,说是要去京都女学寻乐子了呢……” 京都女学! 寻乐子! 傅长熹感觉有人在自己胸口锤了两下子,胸里闷着一口气,差一点就能呕出血来。 唐贺还要火上加油,故作不知的问道:“王爷这是要回王府用晚膳吗?” 傅长熹沉着一张脸,眯起眼看唐贺一眼,似是警告:“庆之,言多必失——你的话太多,未免着了痕迹。” 唐贺闻言脸色一变,不由垂下头,神色恭谨:“是,属下逾越了。” 一时,两人都沉默了下来。 傅长熹微微阖眼,五官的轮廓因此而稍稍柔和。片刻后,他深深地呼出一口气,闷在胸口的气缓了缓,到底还是开了口:“去京都女学。” 唐贺紧绷的肩头也松了下去,他忽然间想起佛经上的一句话:世人得爱,如入火宅,烦恼自生,清凉不再,其步亦坚,其退亦难。 纵然那蜜淌在刀口,依旧有人甘冒割舌之痛,只为舔舐刀刃上的那一点点的甜蜜——世人之求爱,莫不如此。 哪怕是摄政王。亦如此。 ********************* 荣自明一行人已是到了京都女学的东门口。正如唐贺所想象的那样,才入门的裴如松第一眼便看见了立在门边的女孩。 当年,裴氏不过是在树下持扇掩面,遥遥的投去一瞥,便能令甄父一见钟情,念念不忘。 由此也能想见那是何等动人的容色。 而甄停云原就生得颇似裴氏年少时,或者说是更胜一筹。 裴如松才从车上下来,抬眼去看,只一眼便见着那年纪尚幼的女孩雪肤玉貌,妍丽灵秀,身着红衫,哪怕只安静的立在门边,亦是袅袅娜娜,引人注目。 那么人自门口进进出出,时不时便要有人悄悄去看她,便如同看着枝头如火的玫瑰,那颜色尤其吸引人,可要是离近了又怕刺扎在手上,不疼却又痒痒的。 裴如松不由的便叹了一口气:他与甄停云虽只见过一次,可对着小表妹,他确实也是印象深刻。甚至,前不久,裴家还因着考试凭证那事闹了一场,自家妹妹很是被教训了一番,很是生了一病,至今还没好全,还被关在家里读书,连房门都出不得。至于母亲裴大太太,虽裴老太爷做公公的并未多说什么,可裴大爷做丈夫的却也是气的发了一回火,还叫她交了管家权出来,以至于裴大太太如今都还在家里修身养性,真真是悔不当初…… 裴如松略出了一会儿神,及时的收回了目光,反是侧头看了看自己身边的两个好友。 荣自明年纪虽小却是风流惯了的,才下车便已左顾右盼的寻起美人来。他年纪小,眼力也好,很快便见着了立在门边的甄停云,那双漂亮的凤眼立刻便亮了。 而立在另一侧的则是身着湖蓝色长袍的燕王世子傅年嘉。 傅年嘉的身量是三人里最高的,且他姿仪绝佳,此时沉默的立在人群里,肩背挺直,英挺笔直,一眼便能望见。 傅家人的五官多是轮廓深刻,英俊且冷峻,傅年嘉亦是如此。 只是,此时傅年嘉正背对着光,哪怕是从裴如松的角度看去,也只能隐约看见他侧脸深刻冷峻的轮廓,以及阴影笼罩下那近乎晦暗的神色。 也不知是不是裴如松多心了,他总觉得傅年嘉正沉默且安静的看着不远处人影。 那深沉若幽潭的双眸就那样一动不动,眼也不眨的凝视着甄停云。 如同在看一个近乎不可能的美梦,甚至不敢去惊动。 一念及此,裴如松都觉着M.BjZJnf.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