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凡睁开眼,便尽是些怜悯之色。她贾纤何曾需要他人怜悯,求仁得仁,她为了获得,必然有所牺牲,不过是极为正常之事罢了。 “说起来,你与我却是极为相似。”贾纤倒是有些闲话家常的意思了。 “相似?跟你?”傅灵佩好笑地耸了耸肩,一脸不以为然,似是不信。 “你我都生活在恐惧中——”贾纤诡异地笑了笑:“我恐惧被人抛弃,渴望被爱。而你——”她卖了个关子。 “虽然不知道你在恐惧什么,不过,你的不安,并不比我少。” 傅灵佩的笑僵在了脸上。 贾纤说的是对的。 她以为自己隐藏的很好,没想到两个照面便看出了这么多。 她不由有些可惜,如此聪慧的女子。 “你——” “不必太过惊讶。” 贾纤得意地眨了眨眼,若这动作是由一个娇俏女子做来,应是十分可爱的,此时由一个鸡皮鹤发的老妪做来,便有些惊悚了。“我在外摸爬滚打十多年,从一届散修走到如今,便是有些不济,但察言观色却是一流。”她幽幽地叹息:“不然早就是枯骨一堆,也祸害不到你师兄师姐了。” 傅灵佩静静地看着眼前之人。 红颜枯骨,美人迟暮,真真让人鼻酸。连骨头略动一动都会卡拉卡拉地响,酥脆得干脆连站也站不起来。贾纤真的是太老了,即使是凡人到了耄耋之龄,也没有老成这样的。 她不由地轻声道,不知道是对谁说去。 “真的没有办法了么?” “诸行云给我看过啦。说我精元俱损,至多活个二三十年罢了。”贾纤此时却极为洒脱。 傅灵佩只觉此人奇特。 她对性命毫不吝惜,却对许多人不屑一顾的情爱颇为执拗。明明聪慧过人,却又爱钻牛角尖。 傅灵佩不能说她不对,却又不能赞同她。 她忍不住轻轻叹了口气。 “这两日,与你聊得却是最为痛快。大概是面具戴得太久,便再也摘不下来了。我都快忘了真正的自己是什么样了。”贾纤的声音渐渐弱了下来。 傅灵佩突然有种不祥的预感。 眼前之人发亮的双眸渐渐暗了下去,精气神似被抽离身体,原本便枯败的脸色更是一度一度地灰了下去。 回光返照罢了。 傅灵佩收回手,忍不住倒抽口气。 油尽灯枯,已是无可挽回。 “你——” 贾纤的眼睛幽幽地望过来,似乎是用尽了最后的一点力气,慢慢地阖了上去。 “老道,今日我不要梳道髻,太丑啦。我要梳……”之后的话傅灵佩怎么也辨不出了。 贾纤眼眸内最后一丝微光都暗了下来。 即便两人相交不深,傅灵佩仍忍不住红了眼眶。 贾纤从底层一路走来,自有其骄傲和烈性,又向来自负美貌,怎肯以这样的形象再苟延残喘地活个二三十年? 便是再多活一日,她都觉得煎熬。 她那一眼,便是求自己不要施救,不必呐喊。 傅灵佩懂了。 在某一瞬间,她确实与贾纤心意相通了。 “哎哎哎,你怎么回事?” 一个白须老头推门进来嚷嚷道,正是丹峰峰主诸行云,一改往日的慈眉善目,正吹胡子瞪眼地瞧着她。 “若不是我发现的早……”诸行云掰开贾纤的嘴,便想灌药进去。 此时她只是个凡人,而且身体极度微弱,稍有差池便会不行,连灵丹都承受不了,只能用些稀释后的药汁。 “峰主!”傅灵佩来不及说,一个九索鞭打将过去,趁其不备打翻了药碗。 “嘿,你这女娃娃——”诸行云转脸待骂,“若不是我认识你师尊……” “贾师妹不想活了。”傅灵佩声音不大,神色凄苦。 “……” “你怎知M.BjzJnf.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