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杨掀开帘子,身后一排小婢捧着水盆巾帕等物事安静有序地走了进来。 青柳将杨枝刷细细地置了细盐递过去,苏妍净完又取过瓷盅漱了漱口。 水温正好。绿杨绞了绞帕子递过去,一边道:“小姐今日可是又做噩梦了?”苏妍这噩梦虽然没有与人分说,但自小服侍的青柳和绿杨却是清楚的。 苏妍垂下眼睫,将面细细擦净,便坐在梳妆镜前任巧心施为。巧心有一双巧手,任一新奇发髻到她手中都能绾得极好。 “小姐今日不若梳个倭堕髻?上次陆家小姐便绾了个,奴婢看着极好。”陆家小姐与苏妍并称上京双姝,可在青柳看来,那所谓的双姝不过是那些书生凑趣,陆荣彦美则美矣,却美得过于匠气,哪里有小姐这般浑然天成,绝艳无双。 苏妍摇了摇头。 她明白身边这些丫头们的心思,不过是看着自己太过低调,出门多带围帽,自是不如陆荣彦的名号响亮。 可她志不在此。何况便是真的夺了第一美人的名号,又有何用。 ……这些,都不是她要的。 苏妍笑道:“简单些便好。” 巧心不自觉地撇了撇嘴,只觉自从被夫人派到了小姐处,便如明珠暗投,百回里只有那么一回能显出她的本事能耐来。手里却半点不耽搁,随意梳了个单髻,留出薄薄一层刘海,非显出那双含情目来才罢休。 脑后的一截青丝如瀑布直下,发髻虽不繁复,却也别有一番楚楚。 绿杨将雪花膏细细地抹在苏妍脸上,便罢了手退到了一边。只心里赞叹,苏妍清透的面上白玉无瑕,连一丝绒毛都看不见,施粉都嫌污了颜色,也难怪小姐不爱那些妆粉胭脂。 青柳取了件轻粉绸衫要替苏妍套上,却被阻了。 “取前日针织房做来的束衣短打来。” 绿杨看了眼,也不多言,垂头从隔间的紫檀木斗橱里取了件玄色短打,正是照苏妍如今身段所制,上身极熨帖。就是太熨帖了,腰身束紧,腿脚都处收起,浑似一个灯笼,偏这个灯笼美人不自知,执着把软剑就去了演武场。 青柳带着一个丫鬟也跟了去服侍。 苏妍到的不是最早的,她的嫡次兄竟然也在,苏家崇文,但偏偏这个次兄爱好武艺,极疼她,小时经常与她玩在一块。 苏妍诧异看他:“次兄到得挺早。” 苏沐向来性格明朗活泼,今日不知怎的有些沉郁,手中的剑使得是虎虎生风,似要发泄什么怒气一般。听向来乖觉的亲妹来了,就收了剑道:“来一把?” 苏妍使剑天生是个好手,自幼时见这次兄舞剑,便仿佛丢了魂似的,任如何难的招式看一遍就会,使几次就精,苏沐曾叹她这妹妹“当身而为男建功立业”才是。 青柳她们见两人喂招是司空见惯了,更不懂剑中杀机,只觉小姐舞剑甚美,便不错眼地看她与二公子的你来我往。 翩若惊鸿,婉若游龙。 苏妍的剑,似流光飞雪,一举手一投足皆赏心悦目,暗合韵律,却剑剑暗藏杀机,苏沐不过略打了一会便举了白旗:“停停停!末儿!哥哥今日不成了。” 青柳们不自觉撅了撅嘴。今日二公子竟然坚持不到一刻钟就认输,比之往日还不济,实在…… 一时心内自豪,不免目眩神迷地看着女公子舞剑,心思沉浸在那浑然天成的剑势里。 苏沐也撇了剑,随意地瘫坐在地上,靠着一排兵器看亲妹子使剑,再一次感叹生错了性别,不然他苏家将再出一位不二名将。 “末儿!可惜当今世道,要求女子贞静淑婉,你这样的,怕是那外面的郎君不敢消受!”苏沐大笑:“还好有那国相的幼儿,不然妹妹你怕是要留在家中让哥哥我荣养一世了!” 因苏妍排行最末,母亲生她时有些损了身体,父亲便不许再生,便给小女儿取了乳名“末儿”。 苏妍全身心沉浸在舞剑里,对苏沐的调笑听而不闻。她这哥哥素来不着调,M.bJzjnf.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