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好因为上场暑热,今次考院里多叫了几个医士值守, 不然人都不够用,整个考院里基本都弥散着中药的味道。 知府大人见倒下的人多,有些苦恼, “这可真是……” 老提学还是一吹胡子, “秋日天气本就多变, 前日暖和,就立即脱掉棉衣, 全然不考虑可能降温的情况, 足以可见思虑不够全面。这样的秀才要中举,还有的学呢。” 虽然当着这一群病倒的秀才前说这个有些残酷, 但提学说的的确是事实, 这么轻易就换掉了棉衣, 当真是毫无远见。 不过别看提学一脸淡色, 但他内心也有些焦急, 这前一场后一场都有这么多得病的, 那些文心锦绣的好苗子可千万别栽进去! 不然他在任千挑万选去会试的举人全都挂在后面,脸上可不好看。 思及此,他亦忍不住怪了会天气,“不过寒风凛冽,有些秀才年纪大了,还是叫差役多烧些热水供应着,免得第三场人太少。” “大人远见!”知府闻弦歌而知雅意,立即吩咐差役下去办事儿了。 而此刻的陈延,是觉得这一场体感要比上一场舒适的,只要多穿一点,写写卷子后稍稍动动,身子就能暖和起来,考院里的气味也比较好闻,唯一不好的就是手冷,但这场热水不间断供应,摸摸碗壁,手便热了。 不过他能适应,周遭一些年纪大了的秀才却不太好…… 他心里叹了一声,虽有同情之心,但考场之上,没有时间让人分神,陈延很快回到了正题。 这场考试的试题与今日还颇为应景,冬日骤寒引雪灾,民房倒塌,百姓被困,何解? 民生向来是陈延的拿手好戏,他略思忖了一会儿后,便从容下笔。 写得久了,碗中的水凉了一些,陈延喝了一口,发现白水里竟藏了丝丝药味,他抬头往考官落座的方向望了一眼。 - 第二场的最后一日雨停了,天空放晴,温度竟慢慢攀升到了一个令人挺舒适的范围内。 有些坚持不住的秀才见此,又挣扎着起了身,提笔咬牙在试卷上写写画画了起来。 这场的题量不大,到第三天,陈延已差不多完成了,只有一道题仍在斟酌之中。这是一道同治理府城有关的题,是讲府内税课之事,越靠近府城,税越合理,而穷山辟野者,衙役征税,却往往一征再征。 关于差役征税这件事流传颇广,陈延也听邱夫子说过,某差役效仿指鹿为马,以大筐代替小斗,接一筐而谎称一斗,收粮食时狗仗人势,动辄殴打、辱骂百姓,百姓怒而不敢言。 朝廷也曾发过律令遏制此类事件发生,但通常只能震慑住富裕地区的差役,越是穷乡辟岭胡征事件多发之地,越不把此令放在眼里。 而今日,考的就是破此题之策论。 陈延纠结并不是不会破这道题,而是在想,用狠招还是用稳招,思忖在三,陈延还是决定下狠招。 他全篇取稳,増一篇不一样的也算‘出彩’,再者,会在考院热水里掺些风寒药的考官,也不会是那种全然墨守成规之人。 说干就干,笔记蜿蜒纸上,陈延沉思入其中,很快,他发现自己稳如老狗的心里也是住着野兽的。 脱了缰写起来也挺有劲。 考铃响,又一遭结束了。 到第三场时,考场里已经明显少了一部分人,好在老天这场没想着折腾人,温度适宜,未曾下雨或忽来烈日,只有秋日微风浮在面上,不添寒凉,不加燥热,为本场秋闱完美收官。 就同陈延回想自己所作的卷子一样,‘完美收官’。 考试结束,纵览全局,他觉得自己已经拿出了自己的最高水平。 …… 同样是在号房里待了两天出来,前两场在场秀才都很萎靡不振,但今天这最后一场,考院门口多了几分人气,能站着走出来的众人精气神都不错。 包括陈延和叶问。m.bjzjNF.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