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凌叹了一声,小指蜷曲,在嘴里吹了一声哨。 清越的哨音响起,柏离的魂魄仿佛都被抽去了一般,那蛇忽然调转了头,朝着莫凌游过去了。 莫凌接过小厮递来的竹篓,蹲在地上将放下竹篓口子,青蛇便乖乖地钻了进去,他拿起背篓,阖上了盖儿。 柏离愕然地看着,来不及收去的泪珠噙在眼中,被风吹凉了,终于簌簌地滚落了下来。 莫凌心生怜意,抱着竹篓,面露愧色,“对不住了小娘子,我方才骗你的,这条蛇是家养的。” “你……” “你放心,我方才绝无要害你性命的意思!”莫凌忙摆手为自己澄清,“这蛇并不是蝮蛇,它无毒的,而且我早就钳了它的牙了,伤不了人!” 仿佛怕柏离不信,莫凌澄清了几遍。 失去生命威胁之后,柏离也终于慢慢地冷静了下来。她明白了,这全部都是霍珩的主意。 “将军在哪?” 她轻声问道。 莫凌见她方受了一场惊吓,实在过意不去,顺口便卖了霍珩:“在林中呢。” 柏离似乎并没有生恼,而是朝着莫凌所指的林中走了过去。 霍珩早知道她会找来,望着腿还打着战却拼命装作云淡风轻的柏离缓慢走来,嘴角一勾,“不是说在原地等我?” 柏离走近了,才看见他放在脚边的背篓之中,已经盛满了猎物,想到自己等了大半日,又被他如此戏弄,忍不住便说道:“将军也说,只是拔得头筹之后,便回来接阿离的。” 霍珩皱了眉,“是,不过今日路不太好找,我在林中摸索了太久,才找到这么一块有猎物藏身的所在,方才拿出箭,便忍不住多射杀了几只。小娘子勿见怪。” “我等会儿还在这块儿活动,你也可以在林中走走,不要走太远,我会让你时时见着我的。” 霍珩见她手中空空如也,早已不知将马鞭扔到了何处,眉心一凝,脸色微微暗了下来,又道:“我走了。” 柏离走了这么许久,才终于找到了他,他却抽身便走。 柏离心生委屈,想到方才的惊险,眼眶儿又即刻地便红了,豆大的清泪沿着敷了曾泥灰的素丽的面颊淌落,回身看了眼柏离的陆规河,终于也生出了动容之心,“小霍,过了。” 霍珩蹙眉,长弓拂到了陆规河身上,他停下了步子,目光不善地睨着他。 “我越坏,她便越早对我死心。” “没有老婆的人,怎么知道什么是责任。” 前头那句还好,后头那句是直直地往陆规河胸窝插了一根羽箭,登时老血涌入了喉管。 “行,算你厉害。”陆规河口不对心地艰难挤出了笑。 无论柏离淌下多少清泪,都换不回那无情无义的男子一眼,她终于不再落泪,用还没脏污的衣袖擦拭面颊,跟随霍珩走去。 无论他走到哪儿,她都不远不近地跟着。过一株巨大的老桑树时,柏离忽然在树底下的盘虬卧龙的树根处,发现了一窝毛茸茸的小灰兔。 她眼睛雪亮,拨开草丛便朝里钻了过去,兔子被她惊走了,只有一只身材肥硕的大灰兔,乖乖地蹲在原地,战栗地啃着草尖。 柏离伸手抚了抚它的绒毛,爱不释手,露出了今日的第一个笑容。 一支羽箭忽从身后破空而来,快得柏离根本来不及撒手,那箭矢便贯穿了兔腹。 血瞬间喷溅而出,飞溅在了柏离那张雪白的俏面之上。 她呆住了,仰倒瘫坐了下来。 掌心抚着的灰兔,哀雁般地躺倒在地上,没有了生息。 若是,若是方才那箭再偏上几寸,便能一箭穿了她的胸腹! 柏离余悸未消,身边却忽多了一人,霍珩弯腰将那只死兔子拾起,拔出了它胸口的长箭,笑道:“花眠爱吃兔肉,回去给她烤一只。”说着,他微微俯身,对瘫倒在地,花容雪白,上溅有斑斑红血的柏离拎着兔耳朵在她跟前晃了晃,“你也要一只?” 柏离脸色惨白,仰起了头望向那沐浴在阳光之下的英俊面孔的轮廓,忽然心生恶寒,忽然便翻过身去,在草丛之中呕吐了起来。 霍珩将兔子随手扔给跟来的亲兵卫队,摇了摇头,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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