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易,“……” 皇帝在三醒殿前站了许久也没进去,暗卫琢磨了一会儿,从屋檐顶上冒出个脑袋,小声道,“主子,我帮您开门?” 皇帝实在忍不住沉沉笑出来,扶着殿门道,“你可碰了夜里那雨?” 暗卫摇头,他是皇帝的贴身侍卫,主子冲进去的时候他也跟着进了太庙,并未沾了那诡异的香雨。 皇帝深吸一口气,压下心里的笑意,暗卫叫住他,“主子,若真是云公子的话,那主子的……” 暗卫没说出来。 皇帝抚上冰冷的面具,没说话,推门进去了。 云隙在屋门听得清清楚楚,捏着甜甘杆儿朝他招手,皇帝蹲在他身前,云隙翻手覆上他的手背。 冰凉湿润的东西落在手背上,晶莹剔透,染着馥郁的花香,云隙用袖子借着蜗牛粘液蹭了蹭,又蹭了蹭。 皇帝的手还是这般,丝毫未变,虎口生着厚茧,手掌粗糙温暖宽大,云隙失望的啃一口甜甘,摇了摇头,又好似不解气,气愤的用甘杆儿敲了下皇帝的手背。 知晓他听出了暗卫的意思,见他对自己施法未成,皇帝心里一动,问,“你来王宫到底为了什么?” 云隙拧着俊眉,诚实道,“你。”他说罢看着面前的男人怔忪,没遮掩的右眸漆黑如墨,里面闪着星星点点诧异和一丝他看不懂的深沉。耳边竹子精还在嘀咕什么野物能有这种奇效,但声音一丝都未传入对视的两人耳中。 良久之后,皇帝垂眸,云隙抬手。 “不可。”皇帝在半路截住他想摘掉自己面具的手,深深望他一眼,转身离开了三醒殿,之后一整日都未再出现在云隙的面前。 皇家陵宫背依文白山山脉,八条银缎水雾绕竹林子走,溪水虽薄,但源源不断,甘甜入喉。 李易查清了起火原因,向皇帝回禀,就在来的前一日,有侍卫在林子中捉住了一只身长六寸彩羽,头戴三只立翎的神鸟,古书有云,凤落墓头,谓大吉之意,寓子孙万代安平,为官则官路亨通,为财者,则财源滚滚,这落在皇家的陵墓上,自然是上等大吉。 李易见那神鸟着实漂亮,便与手下合计,等陛下来时禀告,好一求圣上龙心大悦,赏赐个什么。这神鸟关在笼中时虽模样骄傲,但温顺的很,没有一丝挣扎之意,却不料就在前天夜里,守陵侍卫正严阵以待等候迎接圣驾时,神鸟忽然挣开笼子,尖叫嘶鸣撞翻了笼子逃了出来,钻进太庙中打翻了长明灯,灯油流了满地,火星一碰,立刻燃起熊熊大火。 皇帝听后按了按眉心,让人下去自己领罚去了。 神鸟这事听着稀奇,可皇帝知道这便是三鬼煞魂阵的最后一阵,火,火烧的是他,躲也躲不过的。 等人都走后,他负手望着九歌行宫中暂时存放的牌位,四周燃着数千只惨白的蜡烛,烛火映在雪白的墙壁上,像诡异窜动的影魅。 外面是绵延起伏黛色长山,长生竹伴着低哀的风声婆娑起舞。 云隙安静出现在九歌行宫内,望着长跪在殿前的男人带着一身落寞和萧索。 皇帝没回头,说,“我期待着是我错了,隐儿并非想杀了我。” 他以为隐儿一直都知道的,这天下他总是会给他的,他总以为他会对这个兄长有一丝手足之情的。 皇帝闭上眼,苦笑,“他连等我死都等不到了吗。” 这么急切的想当皇帝,甚至不惜长烧太庙也要杀了他。 云隙背对着他蹲在摆着白蜡烛的台子前用手按灭蜡烛玩,听着皇帝的话,慢慢说,“命~里~有~时~终~须~有~”,他说完觉得这听来的诗词太长,会浪费口水,便加快了速度,“命里无时莫强求。”说完‘吧唧’按灭了一根蜡烛火焰。 皇帝摇头,“道理我懂,可若放下了心头这些念想,还怎么活着?”他勾起唇,脊背笔挺,探手抚摸绛红色牌位,上面的名字让他心疼的无措。 “我五岁起便被关入天牢中,对皇爷爷和父皇的记忆很少。”那段时日烙在他心头,每每想起,都是刻骨的疼。 暗无天日的天牢,生着虫子的饭食,四处弥漫的恶臭,他都忍了,却没忍的了那个疯子、傻子王叔揣着一兜攒了半个月的馒头溜进了牢中。 牧廷耀又哭又笑的拿着发了霉的馒头给他吃,含糊不清的说着,他每天都省下来好多好多的饭菜想给单儿带来,可宫里的人一听见他提起单儿就会瑟瑟发抖,不敢说话。 他的单儿多好啊,乖巧听话,为什么要让单儿住在那种地方呢。牧廷耀颤颤巍巍的坐在地上跟他讲着外面发生了什么事,先皇为皇兄加封了,后宫又有哪个娘娘受惊流了胎儿,哪个皇子日夜待在国学院中不知道在做什么等等。 这是牧单被关押近一个月后第一次见到了除了狱卒之外的人,牧廷耀脸色苍白,说话半晌也说不清楚,总是哭哭笑笑,很吵,五岁的牧单靠着栅栏听了一夜王叔的疯言疯语,到了最后被他闹的头疼欲M.bjZjNF.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