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适才小衣对儿臣说,昨日没答对阿娘问的话,只怕得罪了阿娘,不知道怎么才能给阿娘赔罪。阿娘知道他自小就是被马氏那毒妇家法苛责长大的,说话就想去慎刑司领罪,只求阿娘别厌恶他。” 太后拆绷子的手紧了紧,纤长的手背上隐隐捏出一点儿青筋。 “他说不敢多打扰阿娘,只求阿娘责罚他之后,准许他以后偶尔进宫拜见。若是阿娘觉得慎刑司责罚也不够,别的责罚他也愿意领受。还说要把定襄和那本书都还回来,不配领受阿娘慈爱……” 谢茂说的都是真话,这会儿也真的挺伤心。小衣实在太渴望母亲的慈爱了。 这些都已经让谢茂心痛难忍,最戳谢茂心窝子的,无非是衣飞石在努力求了两次,都已经失望到绝望之后,那样心高气傲的人,竟然再次返来求他向太后求情。 “儿臣说这话,阿娘不要嘲笑儿臣多情。小衣知礼谦卑,心中自有一股傲气,他说了愿意交还定襄与那什么书,歇了半晌,又出尔反尔,自打脸面。他相求儿臣,问儿臣是否真的不能在太后跟前为他缓颊说情?” 谢茂一边说,想起衣飞石在自己怀里可怜巴巴的模样,眼睛又忍不住红了。 不过,他这样的老流氓,要他真哭出来,这还有点困难。只好想着前几辈子经历过的悲惨往事,催一催泪,效果还不错,特别是想起卢真一剑砍掉自己脑袋的销魂滋味……那眼泪刷地就出来了。 “阿娘到底问了小衣什么?一句话答不明白,至于这么苛责不放么?”谢茂伤心地问。 他假装不知道太后和衣飞石之间的真相,就是一副被婆媳不和搞得焦头烂额的倒霉脸。 这会儿大宫女真端了一碗刚煮好的下火药进来,不等太后说话,谢茂捏着鼻子一口灌下,也不知道放了多少黄连,苦得谢茂眼泪簌簌而下,狠狠瞪大宫女一眼。 太后哎呀一声,道:“怎么真喝了呀?快倒水来漱口!” 谢茂抱住她大腿撒赖:“阿娘您就开恩饶了小衣吧?他再是做得不好,您罚他呀!不让他来磕头算怎么回事?以后儿臣这日子怎么过?他一个人在太极殿孤零零地吃饭,多可怜呢!儿臣叫小衣来,您亲自打他五个手板,好不好?” 太后被他缠得裙子都往下边缩,忙拉住衣襟,哎道:“你这混账,快撒手!” 她本就没有跟衣飞石生气,后来生气是误以为衣飞石不肯来长信宫。毕竟衣飞石是臣子,又是晚辈,不说别的,就算是谢茂的皇后,也没有一发脾气就不给太后请安的道理吧? 这会儿太后才知道是自己误解了,衣飞石非但没有使性子,反而是害怕她使性子。 谢茂连她为何与衣飞石别扭都不知道,可见衣飞石谨守本分,根本没有向儿子进馋离间母子情分。这让太后又满意了两分。 “哪里就不让他来磕头了?阿娘是那么小气的人么?”太后戳了谢茂一下,指着大宫女说,“你问她,我刚才是不是吩咐厨下炙羊了?巴巴的等着你们两个小混账来,倒叫你抢白一顿。还给阿娘送个棒槌!” 谢茂连忙把锦盒扣上抱回怀里:“儿臣才是棒槌,阿娘不是!” “那,阿娘,儿臣待会就带小衣来啦?您不生气了吧?”左右看了一眼,凑近太后耳畔,小声说,“您要真生气,别自己来呀。您告诉儿臣,儿臣打他屁股,他不敢吭声。您就高高兴兴地做慈母,他一个打小缺爱的,给块骨头叼着就不放,今儿您赐他一碗水一句叮咛,明儿他能还您一条命。” 太后万万没想到皇帝会说出这么一番话来,神情复杂地说:“谢茂。” 连名带姓的叫,这是极其郑重,甚至略不悦的态度了。谢茂愣了愣,起身站稳,恭敬地说:“儿臣在。” “喜欢他就不要算计他。”太后一字一字地说,“不要让自己后悔。” 谢茂纯粹就是想给衣飞石弄个“慈母”而已,太后在宫中在文帝、先帝玩得团团转,做戏的功夫堪称一绝,不管太后是真慈爱M.BJzjnF.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