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哥哥……”简儿又被弄得小声地哭,一边哭一边问,“死好玩吗?” “你现在别说话。哥哥很忙。”少年刺客不耐烦地说。 “梁哥哥去北方看见雪了吗?雪好玩吗?哥哥堆雪人了吗?雪人好玩吗?” “好玩!我堆了一个好大的雪人!这么大!”少年刺客开始吹牛,顺便向简儿炫耀雪的冰凉与美丽,“我给你带了一个小雪人。巴掌大。就揣在口袋里。可惜,没多久就化成水了。” “好想去北方哦。”简儿羡慕地说。 二人讨论了一会儿雪人,大抵是少年炫耀雪人多么好玩,简儿无限表示羡慕。 过了一会儿,简儿旧话重提:“梁哥哥,什么是‘死’了?” “死了就是……”刺客想了一会儿,磕磕巴巴地形容,“不出气了,冰凉,臭。埋在土里。” “那我娘为什么老说‘死了算了’?”简儿很吃惊,“死不好玩吗?” “你是不是也觉得我很傻?”少年刺客突然恶狠狠地说,“死了就不能玩你了!我才不会去死!雪人很好玩,死不好玩!”他一边发怒,一边用拳头狠狠捶打简儿的脸颊,拳拳到肉。 简儿放声大哭,哭声凄厉。 衣飞石掀帘从屋内走了出来,那少年立刻后退一步,拔出了腰间的长短剑。 两个刺客,一个擅使套索,一个擅使长短剑。使套索的刺客已经被衣飞石趁机割喉,只剩下这个脑子不太好使、但长短剑使得很好的少年刺客。 衣飞石本以为这少年大概就十五六岁,然而,掀帘出来后,他才知道自己错了。 少年已经不能被称之为少年了。 握着长短剑的刺客虎背熊腰,须发茂盛,单看他的身形骨骼,年纪最少也在二十往上。不知道他的嗓子为何会处于变声期,以至于衣飞石误判了他的年龄。 他这样高大魁梧的男子,掐着身边大约只有七八岁的简儿,难怪简儿一直在他身下哭泣。 衣飞石一句话都不想说。他知道这刺客脑子有问题,他也知道在两个刺客中,应该是死在寝房的年长刺客占据主导,眼前这个只是从犯——可是,他还是对这个刺客生不起一点儿同情。 也许是因为死去的两位阁老,也许是因为被威胁的皇帝,也许是因为简儿。 他一点儿都不同情。 他只想杀了这个刺客。 “我带你去看雪人。”刺客突然说。 他踮着脚往后退,本能地察觉到了衣飞石带来的威胁,“雪人很凉很好玩,我给你。” 衣飞石的回答是飞扑一刀。 刺客出剑的速度非常快,长短剑的打法很新奇,衣飞石很少遇见这样的对手。 交手之初,衣飞石不得不迅速化攻为守,辨认刺客的路数——他是将门出身,武功招数其实很野,博采众家之长,然而,战斗时的路数,则与江湖中人完全不同。 他的目的是胜利。判断局势,保存实力,最大化利益,一击必杀。 这和动辄拼命的江湖路数截然不同。 所以,此时的局面看上去就是刺客威风八面压着衣飞石打。 刺客手中的长剑不断削在衣飞石四肢胸膛上,落下浅浅的剑伤,鲜血从衣飞石本就不甚厚实的锦衣中缓缓渗出。看上去衣飞石似乎很吃亏。然而,刺客手中的短剑始终没机会碰着衣飞石。 简儿偷偷摸进卧室里,又偷偷出来,拿起一个圆滚滚的熟铜香筒,骨碌碌往刺客脚下滚。 ——他天真地指望刺客踩着香筒,会跌一跤。 衣飞石明白他的盘算,刺客不明白。刺客还挺焦急地冲简儿摆手:“不要你帮忙,快走!” 简儿咬着牙,跑进房间里找了一匣子珍珠,骨碌碌全部滚了出来。 这回真害到刺客了。 刺客的轻功,比衣飞石确实要差上那么一线。 满地珍珠乱滚,刺客有些忙乱,衣飞石其实也有点乱。 他哭笑不得。他杀这刺客是板上钉钉的事,此时放缓节奏慢慢观察,是想尽量用最少的代价去杀——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事,他不想做。哪晓得简儿以为他打不过刺客,这一匣子珍珠飞出来,刺客要小心,他同样要小心。这不是添乱么?M.bJZjNF.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