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事儿就更完美了。 朱雨才离开没多久,银雷就进来了:“回圣人,定襄侯求见。” 谢茂虽派了人去追衣飞石,其实没大多指望能把衣飞石追回来。他心目中的衣飞石还是前世那个办事滴水不漏的衣大将军,既然衣飞石送来信说自己去西北赴任了,那圣旨就很少可能把衣飞石再追来。 陡然听说定襄侯求见,他都以为自己听错了:“谁?” 银雷禀报道:“羽林卫奉命前往京城、京州西北方向追赶定襄侯,人马刚刚踏出皇庄,定襄侯就回来了,说来向陛下复命。”也就是说,衣飞石其实一直待在皇庄附近窥视,如果皇帝不派人追他,他就安安心心去西北了,现在皇帝派人追,他就老实来见驾。 谢茂都被这个小混蛋的小心思气笑了,说:“去拿戒尺来!” 看看爸爸今天打不打你脚心!叫你跑! 银雷果然出门去找了一把戒尺,候在门外的衣飞石脸有些红,拦住银雷道:“给我吧,我带进去。” 恰好朱雨收拾好那个假屁股,确认没有任何危险之后,覆上素丝抱了过来。 衣飞石顿时更羞赧了,又急急忙忙去拦朱雨:“这个也给我。” 拜皇帝长年累月无限宠溺定襄侯所赐,在御前侍奉的朱雨银雷都很给衣飞石面子。 见衣飞石红着脸要东西,他又是千里奔袭替皇帝杀了两个刺客,这会儿皇帝跟侯爷闹脾气,明显是因为陛下心疼侯爷了,怎么可能真的闹起来?于是都恭恭敬敬地将东西交给衣飞石。 我那天是不是脑子抽了,我为什么要做一个假屁股啊?还辛辛苦苦用木头雕,雕完了还去绣行花了二十两金子,找了个手艺极好的绣娘缝上皮毛……衣飞石一手抱着自己做的假屁股,一手揣着精致的紫檀木戒尺,往屋内走时,自己都觉得羞耻得不行。 “臣拜见陛下。”磕头时,衣飞石都恨不得把那个假屁股塞进自己肚子下边。 谢茂憋着一股气说服自己要打这小混蛋的脚心,一边打一下总要打吧?不打疼了轻轻抽一下总要打吧?像不像话了?十天往京城到南境跑一个来回,当自己是个物件么?人能受得了这个? 真看见瘦了一圈、颧骨都尖了点的衣飞石进门,他什么脾气都没有了。 “快起来,朕看看。”谢茂离席起身,连鞋子都顾不上蹬,伸手就扶。 他伸右手,扶衣飞石左臂,恰好就是衣飞石被刺客刺伤的部位。 衣飞石面不改色,然而,谢茂实在太熟悉他了。他这样恍若无事的表情,本身就代表他在忍着什么。谢茂即刻就松了手——他没伸手之前,小衣可不是这个表情。 衣飞石手里还抱那个假屁股。 谢茂心疼又好笑,明明千里奔波累瘦了一圈的人是衣飞石,他回来见自己时还要担心被怪罪,还去弄了个假屁股来赔罪。不是应该居功自傲么?不是应该炫耀讨赏么? 这是知道朕心疼了才会发脾气问罪?谢茂伸手替他把假屁股接过来,柔声问道:“胳膊受伤了?你解开衣裳让朕看看。”稍微提起声音,吩咐外边,“请赵医官来。” 衣飞石羞耻得不行了,皇帝要他解衣裳,他就听话解了,左臂上的刀口已经结起血痂,伤得虽然深,但是他家的金疮药是最好的,再过十几日就能彻底好了。 “还有别处吗?”谢茂松了口气,伤都伤了,再问也没什么意义,结痂就好了。 衣飞石摇头。 谢茂扶他在榻上坐下,看着他瘦了一圈又憔悴疲惫的模样,明明心里很多话都想说,又实在舍不得拉着衣飞石不放,亲自帮衣飞石脱了靴子,扯过软枕让他躺下,食指抵住衣飞石的嘴唇:“你躺一会儿,饿了么?渴了么?朕喂你吃。吃了睡一觉,醒了再洗漱。朕不嫌弃你邋遢。” 衣飞石沾上枕头就想闭眼,然而靴子进了水又脏又冻,别处都好说,脚没洗他真睡不着。 谢茂看他隐隐作难的脸色就知道他哪里不得劲,宫人已经抱来锦被,他亲自给衣飞石盖上,吩咐道:“打水来伺候侯爷洗脚。” 衣飞石很惊讶,他不明白,他明明没有说啊,皇帝为什么知道他想洗脚? 谢茂低头亲亲他瘦了许多的脸,另一只手慢慢替他掖被子,摸到背后,隔着锦被在衣飞石臀上拍了两下,低声道:“也不怕把自己个儿跑死。你如今难受,朕不和你计较。睡醒了,吃饱了,喝足了,朕带你去见太后,叫娘娘亲自教训你。” 唬得衣飞石连忙抱住他的手,求道:“陛下饶命!”太后那哭功,谁能招架得住? 谢茂看着他瘦得令人心疼的脸,那脸上还有一道四四方方的刀疤。想他的小衣十多年来都安安稳稳地长大了,为了他才吃了这么多罪,眼下变得这样憔悴…… 他心里难受也不好对谁说,就低头压着衣飞石的脸颊额头,细细密密地亲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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