媒下嫁户部尚书裴濮嫡长子裴露生,若不是皇室有意提拔陈阁老,且裴尚书又是陈阁老门生,以裴家的门第,一个白身无爵的举人就想娶镇国公府这独一的闺女,那还真是差了好远一截。 这一场联姻也是联得颇为玄奇,皇帝要拉拢陈阁老、裴尚书对付林附殷,他不纳陈阁老家的孙女为妃,反而把衣家的闺女嫁给陈阁老的门生裴尚书家——人家衣家和陈系联上了,有你皇帝什么事儿?偏偏皇帝就是一副“联姻嘛,朕出了个闺女”的嘴脸,陈琦与裴濮也只好假装对皇帝和衣飞石那点儿破事心照不宣。 衣琉璃死了不是大事,衣家居然状告裴家杀害了衣琉璃,这事儿问题就大了去了。 联姻是联合利益,你把人家闺女杀了,这是撕破脸要结仇啊! “立刻快马去皇庄禀报陛下!”陈琦都顾不上拿自己的手炉了,身边的文书忙给披上大氅,“备车,我去裴尚书府。”捉人! 甭管衣家有道理没道理,有证据没证据,陈琦必须先把裴露生抓在手里。 若是裴露生出了任何意外,不管是跑了,畏罪自杀了,还是被衣家控制了——衣尚予是什么人,新入仕的小喽啰或许不知道,陈琦在朝中混了这么多年,从文帝朝就与衣尚予同朝为官,他岂会不知道衣尚予骨子里有多彪悍?——这边喊儿子来告状,那边裴露生说不准都已经被镇国公府捉去扒了一层皮了。 这裴露生杀妻案一个闹不好,陈琦的心腹门生裴尚书就得引咎下野了。别人的闺女杀了就杀了,衣尚予的闺女是那么好杀的?一个养子不教的罪过扣下来,裴濮就得顶着德行不修的骂名灰溜溜地回老家。 这还是单纯只牵扯裴露生一人的下场。真要是被镇国公府审出点什么不干净的事来,说衣琉璃发现裴家贪赃枉法通敌卖国什么的方才惨遭灭口……陈琦都说不准要跟着栽进去。 陈琦风急火燎地赶往裴尚书府,连长安门前的两位衣小侯爷都顾不上应付。 裴府已经彻底乱了套了,家奴满地乱窜,陈琦掀开车帘急匆匆地蹦下来,险些跌了个趔趄。恰好遇见裴家二公子裴月明,忙问道:“垂光,尔父尔兄何在?” 垂光是裴月明表字,他就是裴濮次子,裴露生的同胞兄弟。 见陈琦匆匆赶来,裴月明赶忙上前施礼,因是父亲恩师,裴月明照例磕了头,答道:“阁老,家兄昨夜就没回家,父亲正命家人四处寻找……” “胡说八道!若只是找人,犯得着现在这没头苍蝇似的?”陈琦指着神色惶惶的裴府家奴问。 裴月明无奈地说:“实在是家里坐了一尊瘟神……” 裴月明扶着陈琦往裴府里走,裴府上下都挂着白幔,显然是在办崇温县主的丧事。陈琦难免要问究竟是怎么回事,裴月明摇头道:“孩儿此前都在国子监,家人来消息说大嫂殁了,孩儿才即刻请休归家。” 这事儿问裴月明确实问不着。他一个小叔子,难道还能瞻仰已故大嫂的遗容?看看她是怎么死的? 若衣琉璃的死确有蹊跷,裴濮与裴露生只怕也不会告诉他。 陈琦满脑子官司,进了裴府正堂——这里原本是个灵堂,裴家家主长辈皆在,死了一个长子媳妇,家中肯把正堂布置成灵堂,已然是十分看重礼遇这个媳妇了。不过,这灵堂看上去被人洗劫过,素白的幔帐撕扯一地,停灵的地方空荡荡的,棺材已经不见了,连灵位都一并消失,只剩下光秃秃的案桌铺着半炉残香。 这且不算。 灵堂踏跺之前,站着一排体格彪悍、神色冷峻的兵卒,将十多个妇孺押在堂前,刀兵出鞘,锋锐森寒。 旁边的回廊上摆着火盆、软椅,一个穿着旧棉袄的男子缩在椅子里,干净白皙的脸上透着一股怏怏不乐的抑郁。陈琦看见这人就倒吸了一口气,难怪裴月明说是一尊瘟神,这可不就是……丁禅吗? 衣尚予帐下两大煞星,一个是独眼飞将徐屈,另一个就是佛面蛇心丁禅。 徐屈M.BjZJNf.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