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死死压住衣琉璃心口上的匕首,捂住衣琉璃的口鼻,看着衣琉璃一点点断气。 现在文双月出面指证裴露生杀人,从她丫鬟去买堕胎药,熬蜜膏的罐子,案发时丫鬟听见的动静,衣琉璃遗体上被刻意毁伤的刀痕,裴露生身上被衣琉璃踹伤的痕迹…… 一一举证之下,全都合得上。 裴露生初时仍不肯认罪。认罪必死,他自然不肯认。 大理寺卿文康接了这案子正满心不爽呢,询问右都御史杨至未、刑部左侍郎李维之后,即刻就对裴露生进行刑讯。 裴露生也没有多硬的骨头,重刑之下,很快就嗷嗷叫着认罪了。 现在堂上正在问重头戏:裴露生为何杀妻? 银雷回事时,衣飞石就在旁听得清清楚楚。他低头没什么表情,谢茂看完堂审记录偶然瞥了衣飞石一眼,心里暗道,坏了。 别人看不出衣飞石的情绪,谢茂看得出。衣飞石这是把裴露生鄙视到极处了。 特么的这个不靠谱的丈夫,是朕给衣琉璃挑的!小衣要是为这事儿恨上朕了……谢茂将堂审记录卷一卷还给朱雨,问道:“去外边听着。待会来报。” “陛下,臣也想去听一听。”衣飞石请求道。 谢茂不好拒绝,说道:“你耳力好,隔墙听吧。别出去了。” 衣飞石也没打算出去,他只是不想在堂上审着妹妹被杀的案子时,再被皇帝搂着亲热罢了。 他能感觉到皇帝珍视自己,对自己一举一动都很小心,可是,皇帝毕竟是皇帝,想亲就要亲,想抱就要抱,他死了一个最心爱的妹妹,皇帝并不能与他感同身受。或者说,皇帝并不想在这个问题上与他感同身受。 衣飞石谢了一句,独自走到墙边,假装竖起耳朵听堂上的讯问。 他其实并不想听。 裴露生为什么要杀衣琉璃,这是衣飞石最关心的事,他也早就问明白了。 不管裴家往西北走私了多少军资,裴露生都没必要杀衣琉璃,衣琉璃是他的妻子,也是衣家的闺女,她能做什么?她难道还能去衙门告状,说夫家娘家合谋资敌?最重要的是,他凭什么以为杀了衣琉璃就能万事大吉? “……我不想杀她,是她要杀我啊!” 被夹棍夹断双腿的裴露生匍匐在堂上,原本死气沉沉的脸上闪出一丝狰狞。 “西河商贾与襄州做买卖,我不过是做个中人替两边联络一番。她偷偷进我书房抄了几册账目,她不吭声,我又何曾问她?再不济,她回镇国公府询问一番,岳父大人自会告诉她,此事何必惊讶!” “这疯婆娘居然往西郊皇庄送信!” 哪怕到了现在,裴露生提及衣琉璃的死亡也没有一丝愧疚,只有十足的怨恨。 “我若十恶不赦,她大义灭亲也罢了!便为了这一点儿微末琐事,她便不守妇道,不知夫妻纲常,背信弃义状告亲夫,我杀此贱妇,有何不可?!” 堂上三位主官中,杨至未与李维居然都露出了赞同的表情。 文康之所以沉着脸,无非是因为他知道二堂里蹲着衣琉璃的兄长,而衣飞石又恰好是皇帝的心尖尖罢了,在文康心中,也未必不认同裴露生的道理。 这世道,君为臣纲,父为子纲,夫为妻纲。 纲常所在,就是道理。 这三位堂审主官都已见了衣飞石递交的诉状,资敌叛国之罪,确实不是裴露生所说的“微末琐事”,可是,在他们看来,哪怕裴露生犯下了滔天大错,只要不是“十恶”之罪,衣琉璃作为他的妻子,都不应该成为揭发状告他的人。 甚至在比较古板的杨至未想来,就算裴露生犯了十恶之罪,衣琉璃也是不应该揭发的。 春秋决狱时,讲究亲亲相隐。 妻子作为丈夫的附庸,怎么能够背叛丈夫呢?坏了纲常啊! 在三位堂官看来,裴露生固然不是个好东西,可被他杀死的衣琉璃也着实不是什么好妇,确有其取死之道。所以,在裴露生怒吼“杀此贱妇有何不可”时,堂上三位主官都没有驳斥。 一直安安静静坐在文书身边的龙M.BjZJNF.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