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有一处秘密关账的地方,林掌柜和齐总账才知道在哪儿……” “谁是林掌柜?” “……都、都被砍死了。” 孙崇一脚猛踹房门:“艹,砍得挺准。” 他向衣飞石复命时,已经是次日卯时,夏天亮得早,屋里屋外都不必再点灯了。 衣飞石也是一宿没睡,听他说完,问道:“杀人者留下尸体了?查明白来历了么?” 孙崇道:“看身手套路,怕是军中老卒。” 衣飞石听出他口中未尽之言,这是觉得杀人灭口的“悍匪”,是衣飞金派来的,不敢说罢了。 这猜测也很有道理,这里可是襄州,莫名其妙出现一股“悍匪”,还能精准无比地砍死知道金矿秘密的林掌柜齐账房,外人是做不到的。 “你把尸体抬到我这里来。仔细一些,不要冲撞了前来吊唁大嫂的客人。”衣飞石说。 他确实曾怀疑过衣飞金在金矿一事上不清白。 可是,他不相信衣飞金会去彩丰楼杀人。 这里是西北,这里是襄州。衣飞金想要做什么事,根本不必这么遮遮掩掩、蝇营狗苟。凭衣飞石这一点儿根基,想和年少领兵、声势冲天的衣飞金角力,终究还是差了几口气。 某种层面而言,衣飞石和谢茂一样,都是从未准备过上位掌权,以至于仓促上位根基不足,勉强压住阵脚,还得费心尽力经营势力——功课比人家少做了十多年,追起来很有点痛苦。 此时还早,吊唁的客人也不会卯时就上门。 衣飞石亲自去隔壁正堂拜见,衣飞金也没有把他拒之门外,兄弟二人去了书房说话。 “彩丰楼的事,大哥知道了?尸体在我院子里,您去看看?”衣飞石态度恭敬了许多。 衣飞金今年也才二十六岁,风华正茂,却因丧妻一夕之间颓废了许多,眼底透出一股幽冷的死气。他额上肿起一块,脸上也挂着花,都是衣飞石昨天照脸揍的。 “我就不去看了。你说吧。”意外的是,衣飞金的态度也好了很多。 “底下人回禀,说是像咱们家老卒。”衣飞石直接说。 衣飞金沉默了一会,在椅子上坐下来,说:“我这儿昨夜也揪了一个人。” 衣飞石不解地看他。 “拿着你的腰牌漏夜出城,要去东营。”衣飞金说。 衣飞石即刻否认道:“我没差人去东营!” 这时候差人去东营是什么意思?调兵挟持大哥? 兄弟间闹得再凶,他也是闯进衣飞金的院子打架,从没想过动兵。他本来想找徐屈办事,听说徐屈在东营,他连递话的人都没敢派出去——就是怕衣飞金误会。这关头,但凡有一点龃龉,兄弟情分就彻底完了。 衣飞金点点头,说:“我知道。你我兄弟,我当然知道。” 他似乎头疼地点了一截安神香,衣飞石从未见他这样不精神,关心地上前帮着收拾香具,小心翼翼地问:“您额上这个包……没叫大夫看看么?大半天了也没消下去……” “看了,没事儿。”衣飞金轻嗅一口,刚燃的香火气犹烈,他好像更难过了。 衣飞石替他收好香具,低头老老实实地跪下,说:“是我冲动了。求兄长责罚。” 衣飞金无奈地笑了一下:“你知道了。” “不怪你冲动,你不冲动。是当哥哥的存心骗你。”衣飞金将香炉放在案上,顺手把弟弟扶起来,兄弟二人和往常一样坐在一起,“金矿的事,我是去年知道的。你嫂嫂……” 提起这个相爱了多年的妇人,衣飞金仍旧不想说一个不好的字。 “那年打卓城,你大约还记得吧?也是这么个夏天。夏洪泛滥,冲断了粮道,我带着五百人循粮道借粮,最后只有樊城知府开仓借了四百石陈米给我们。你嫂嫂急得不行,紧急调海船回头,船上货物就地贱卖,从临海买粮送来,赔得血本无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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