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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7节


联姻的事,是衣尚予与皇帝共同的决定,他当然不能因此怪罪皇帝。

    说到底,当时的衣家也需要一个途径尽量靠近朝廷,靠近皇帝,衣琉璃与其说是与陈阁老一系联姻,不如说她是衣家与皇帝结盟的牲血。可她毕竟是衣尚予的女儿。她年纪轻轻就死在了裴家,所有决定把她嫁给裴露生的人,通通都要负疚。

    衣尚予只能沉默。

    “太平二年,朕为皇考守制二十七个月出期,朝臣具折上奏,请求朕采选嫔御充实宫闱,绵延皇嗣以安天下。此后宗正寺与礼部,年年月月雷打不动地按时上折子,催着朕立后选妃。”

    “姊夫是聪明人,可知道朕为何御极天下五年之久,始终不曾选妃么?”谢茂问。

    听见这一声“姊夫”,衣尚予就觉得头疼。他瞬间就想起了那一年在青梅山大营,皇帝一口一个衣姊夫,满脸赔笑地骗了他一个心腹爱将,还顺道把他儿子偷走的模样。

    “陛下家事,臣不敢妄自揣度。”

    “朕请姊夫想一想,猜一猜。”谢茂固执地说。

    衣尚予已经大概明白皇帝想说什么事了,他推拒了一次,皇帝还强压着他要问,他眼皮不抬,双手捧着随意放在膝上的土瓷茶碗,冷漠地说:“恕臣冒昧。臣听闻陛下在皇庄受了伤不利子嗣,可能是不行吧?”

    就算谢茂知道衣尚予翻脸了就是这么个画风,也还是被噎得有点难受。偏偏衣尚予说的那个听闻,还就是他自己放给宗室朝臣的谣言,这能怪谁啊?怪衣尚予太相信他了?

    和这翻了脸的老封建没法儿说,谢茂也懒得废话了,蛮横地提出条件:“朕一日不选妃立后,小衣一日不许近妇人。”

    衣尚予终于抬起眼皮,缓缓拱手,道:“古往今来,没有圣君管到臣下床帏之内,陛下自重。”

    “朕让衣飞金去南边建府。”谢茂砸筹码。

    衣尚予冷冷地说:“他这辈子都得老死京城,陛下不必费心了。”

    谢茂一直认为衣尚予偏爱长子,如果给衣飞金一个东山再起的机会,衣尚予必然会松口。

    哪晓得衣尚予的态度如此坚决,这冷森森的口吻,非但不动心,反而是谢茂敢下旨让衣飞金去南边建府,他回府就要把衣飞金绞死在床上,以绝后患。

    衣尚予的清醒和冷酷超出了谢茂的判断,他以为珍贵的筹码瞬间就打了水漂。

    “朕就要小衣!”谢茂毫不要脸地以天下要挟,“你把小衣给了朕,朕就是圣明君主。你要不给,朕也要抢!打烂个江山朕也舍得!你给不给?”

    衣尚予简直都懵了,这也是皇帝说的话?小孩儿要不到糖吃才这样吧?!

    “朕今日就跟你说明白了,朕不选妃,不立后,不近妇人,不得子嗣,一生一世只与小衣好,朕一个皇帝,”他盯着衣尚予的双眼,一字一字清晰明白地说,“朕为了他,宁可江山让与宗室——他在朕心中有多珍重,望你三思。为了他,朕什么都敢做。”

    “推让江山也叫衣飞石承其因果,这就是陛下所言之珍重?陛下就不担心他背不动?”

    衣尚予立刻反唇相讥,他本就长相寡淡,此时脸上情绪全无,看上去竟有些渗人,“恕臣不敬,若陛下未得天年就有不忍言之事发生,后宫空置膝下空虚,致天下于何地?若朝因此乱,国因此断,天下人如何议论衣飞石?”

    谢茂冷笑道:“这世上的事哪里说得好?朕有了皇后,有了皇子,朕就不会暴毙了?”

    衣尚予说话已经够胆大妄为了,皇帝说话更是毫无遮拦。

    水榭里服侍的朱雨、银雷都有点腿软,恨不得立马找个地缝钻进去,假装听不见这一场对话。

    ——难怪陛下要到水榭里召见镇国公,这四面临水八方无人,把下人差遣出去之后,就是个绝好的吵架场所。保管在里边的一切对话都传不到外边去。

    衣尚予自问犟起来嘴就够臭的了,哪晓得这皇帝更不要脸,他差点没气得站起来:“陛下顾不得天下,臣总得想想犬子——”

    “虎子。”谢茂立马纠正他。

    衣尚予一时都没反应过来,想明白了简直被他气得肝疼:“你就是害他!”

    谢茂端着茶碗翘着脚,舒服地呲了一口,呸!忘了这茶巨难喝,赶紧又放下,冷笑道:“朕哪里害他了?朕又没打算立他做皇后!”

    敢情你还真想过立小石头作皇后?

    衣尚予整个人都不好了。他才觉得皇帝这有点指望,皇帝就拼命给他放雷。什么中兴之主,什么千古一帝,这皇帝太年轻了就是不靠谱。他看着谢茂翘着脚四仰八叉的样子,完全就是个无赖。

    他甚至都产生了一种恍惚的错觉,我当初是怎么觉得信王值得信任的呢?是我当时眼睛瞎了,还是如今的记忆错乱了?……皇帝莫不是被借尸还魂了吧?

    “你好好答应朕的条件,把小衣给了朕,不要给他弄m.BjZjNF.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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