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上也不会大肆吹嘘当地商业发展,至多是表功治下仓廪丰足、民心思安,都是朝廷(本官)教化的功劳。 像金肃迎这么急吼吼表示我要带百姓赚钱的官员,真的是不多。 为了表彰金肃迎的积极性,谢茂考虑后,跟内阁松了口,前不久才在潮县开了一个新港。 ——就算海州走远洋贸易经常出事故,近海内埠运输也可以嘛,至少比陆运方便俭省。 如今海州正在照搬港口州县经验,找听事司来官办织坊、丝纺,要粮司来种桑养蚕。 哪晓得谢茂才问了一句,那农女才缓和的脸色又僵了,似乎想骂人,看着谢茂笑眯眯的脸,又不大好意思冒犯,憋着半天才说:“老爷您是个厚道人,何必打趣我?别处作坊如何,我女人家没见识且不知道,镇上那放工处就是个卖人的窑子,回来的女人个个穿金戴银涂脂抹粉的,那是正经人?” 谢茂闻言本是一愣,听她说完又忍不住笑了:“莫不是谣传了?你亲见她们卖身去了?” 农女红着脸,不自在地将辫子撂了撂,说:“一群女子关在屋子里,十天半个月才给放出来,丈夫儿子去探望都不给见,那是什么好地方?” 见谢茂含笑不语看着她,就似她说了多大的蠢话,农女在灶膛里塞了一把柴,低头说:“也不是我污蔑她们……这钱是那么好挣的?三五个月就攒钱赎了地,还夸口说要给家里盖房子。” “男人们也想进织坊,那管工的就不肯放进去,说只招女工。这世上什么工女人做得,男人做不得?除了生孩子,哪样事不是男人比女人做得更好?钱来得多,又不许男人去,若不是那样龌龊的脏事,还能是什么?” 谢茂笑道:“若是男男女女关在一个屋子里,七嘴八舌传出去,岂不是更难听了?” 他把开办作坊引导民众的事交代给听事司办理,只因听事司当家人是龙幼株,手底下中坚又多是宫婢宫监,难免会有偏向。不管是织坊、丝纺还是纸坊,听事司都喜欢招女工,觉得男工不耐心,活儿粗糙,不如女工好管理——百姓中也多认为这种小活儿就是妇人功课,男人大多不屑于做。 如今还没民风开放到男女同居一室做活的地步,若上工的男子太少,听事司就会安排男工集中去别的作坊工作,大抵就会出现农女口中“不许男人去”的情况。 像农女这样对女工的误解,哪一世都曾出现,不过,人皆逐利,随着手工作坊日益风行,百姓渐渐习以为常,这些谣言慢慢地就会消失。 谢茂不想和她车轱辘认知问题,看着农女放在灶房里的瓦罐,问道:“你家腌的咸菜么?”走家串户吃农家手工制作的咸菜,是谢茂微服的乐趣之一。 农女见他很感兴趣,忙起身从罐里掏了半碗,是腌萝卜条。 眼见谢茂就要伸手去捻,衣飞石先试了一口,把碗端在手里,暂时不给谢茂进口。 农女不明所以,觉得这位老爷怎这么霸道?还抢东西吃。又重新给掏了半碗,送到谢茂跟前:“老爷,您吃这个。” 衣飞石又要端走,农女脸都气红了。 谢茂哈哈大笑:“水沸了,可有香米?给咱们熬些粥。” 农女气鼓鼓地回头去淘米煮粥,依然有侍卫全程盯着她动作。 稍过了片刻,亲身试毒确认安全后,衣飞石才把那碗腌萝卜端给谢茂,低声提醒:“不怎么好吃。” 谢茂不信邪地试了一口,默默地放下剩下半块萝卜。淡而无味,确实不好吃。 粮食虽然不紧缺了,百姓吃盐仍旧不怎么方便。谢朝并不缺乏盐产地,也不缺制盐技术,只是盐税在朝廷税政中占据了不小的比重,商税还没抽起来,现在动盐政无异于自废武功,再者,朝中不少官员都抢了几股盐引,如今说要动盐政这块蛋糕,天时地利皆不在,反对的官员更不在少数。 谢茂看着那半碗半点不好吃的腌萝卜无奈地笑,皇帝也不能为所欲为,只能再等一等。 旁人只看见皇帝在灶房里打转,只有衣飞石知道皇帝心里淡淡的无奈滋味。M.bJZjNF.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