固然有太后掌握羽林卫把持大局的原由,但若没有这两位宗室老前辈带头承认,谢茂登基也不可能那么毫无波澜。 念着这一份功劳,谢茂登基之后,对义王府一脉也非常看重。 被他挑入宫中抚养的三位郡主中,真淳郡主谢绵绵就是义老王爷的小孙女。 在谢茂心目中,义老王爷是位极其识时务的宗室大长辈。 义老王爷能容忍孝帝残杀文帝子嗣,也能容忍谢茂登基之初大肆杀戮宗室,然而,他也有底线。 哪怕皇帝立一个血脉极远的宗室旁支为嗣,他也不会倚老卖老指手画脚。但是,他绝不能容忍太后染指谢氏江山。太后竟然指使妇人与丈夫争嗣权,争产权,这是想干什么? 他已风烛残年,就算挡不住太后与皇帝胡闹,这一簇燃在谢氏骨血中的火气也要摔灭在宗庙之中。否则,他如何对得起文帝?如何对得起九泉之下的皇父仁皇帝? 义王府一本子砸了上去,京中各宗室纷纷有本上奏。 相王府当家的是世子谢浩,他亲爹谢莹是个脑子极其不清楚的二货。 老相王去世之后,谢莹就被皇帝架空了软禁在相王府里,扶了相王府世子谢浩当家理事。 当初谢莹偏爱庶子,皇帝在老相王在世时直接立了谢浩做世孙,按说对谢浩是有恩的——然而,谢浩脑子轴,涉及谢氏血脉传承,江山万代,他撸起袖子就跟义老王爷并肩子上了。 义王府当先,相王府紧随其后,类似于思行王这样心思大又不会藏尾巴的,马上就跟上了。 义王府与相王府都是为了谢氏宗室,思行王却是因为他亲儿子谢沃过继给了谢茂,乃是如今十分得宠的皇三子。几个宗室王爷里,就思行王跳得最欢,他不敢怼太后,连龙幼株和黎簪云都不大敢惹,上窜下跳递了折子,嚷嚷要把吴氏处死,正经是柿子捡软的捏。 没人知道皇帝的打算,也没人知道太后的真正意图。 如今宗室担心的是太后对谢氏江山有想法,欲纠缠皇帝立林家骨血为储,所以谢绵绵才有此一问。 谢团儿看着打瞌睡的儿子,往隔间看了一眼。 谢绵绵连忙循着她目光望去,她们俩各自带着孩子在这边玩儿,另一边,皇帝、太后、襄国公、沭阳公、靖屏伯老夫人林氏、靖屏伯李念慈,都坐在一起“听说书”。 皇帝、襄国公陪着太后,这不奇怪。沭阳公是太后心腹,陪在这里也不奇怪。 特殊之处,就在于靖屏伯府的祖孙两个。靖屏伯老夫人林氏是太后的侄女儿,当年丈雪城李家内乱之后,林质冰带着李大郎的遗孤回了京城,如今已有二十年了,当年的李氏小儿也已长大成人,继承了祖父留下的爵位。 皇帝后宫无人,太后召见外男也没什么顾忌,只是林质冰这些年都鲜少进宫,她的孙儿李念慈也只在承爵后来宫中向皇帝谢恩时,顺道给太后磕过头。 林氏与李念慈出现在长信宫,本身就是一件很反常的事。 “靖屏伯祖上就是边境督军事,边镇一方,极有威名。靖屏伯十四岁荫封入羽林卫,皇父有心历练他,让他去卫戍军充作兵尉,一步步慢慢升起来。去年黎太傅入上书房之前,他就进了中军衙门,掌军五千,任校尉。”谢团儿道。 皇帝并不是毫无准备就让黎簪云进上书房给皇孙授课,他的每一步棋都是有条不紊往局中放落。 他不可能一开始就让衣家冲锋陷阵。多的是人愿意替他卖命。 “你觉得,娘娘今日叫他们进来,是专听说书的?”谢团儿问。 谢绵绵以为自己明白了谢团儿的暗示,苦恼地说:“这可怎么好?我也劝不住我祖父呀!” 谢团儿笑了笑,将趴在地上打瞌睡的儿子抱起来,说道:“老小孩,老小孩,老人年纪大了,有时候难免就会闹脾气。保保生来体弱,夏天我屋子里搁着冰山,他贪凉就爱往我那儿跑——我就许他待着不走了么?便是他抱着我的小腿哭,要冰冰,我也得把他抱出去。” 谢绵绵看着规规矩矩坐在太后下首,身高体长英气勃发的靖屏伯李念慈,心里就有些害怕。 太后在她的心目中,可不仅仅是个慈眉善目的老人家。当初谢团儿离家出走,宫中服侍谢团儿的下人一个不漏全部被太后杀干净了,给谢绵绵心中留下了极大的阴影。 “你说的是!”谢绵绵拿定主意,她是不能说服祖父,可她能说服父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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