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补一觉,待会跟朕去长信宫混阿娘一顿饭吃,她……” 他顺着殿外望了出去,因太后在奉安宫停灵七日就安厝旗山陵,宫中国丧未除,各宫各殿都还挂着刺目的白幔。谢茂只想着今日辍朝,只想着把太后的棺椁安放在奉慈堂就完结了一件大事,他甚至都没醒悟过来,太后已经不在了。 国丧啊,安厝皇陵啊,迎神主进太庙,这些事情做完不就结束了吗?不就可以继续过日子了? 可是,继续下去的日子,已经没有长信宫相伴了。 太后已经彻底地离开了他的生命。 盛夏刺目的艳阳照耀着白晃晃的素幔,晃得谢茂一阵晕眩。 他眼前有了一瞬的黑暗,身体不由自主地往后倒,衣飞石连忙从背后接住他,谢茂已清醒了过来,愣愣地说:“朕竟忘了。” 衣飞石从未见过皇帝这样失魂落魄的模样,他既痛于太后薨逝,更心疼皇帝失恃,皇帝呆呆的没什么眼泪,他这个极少哭泣的人反倒有些想哭,哑声劝慰道:“陛下,节哀。” 谢茂看着满宫缟素,喃喃道:“阿娘死了。” 衣飞石扶谢茂回内殿坐下,不知道如何劝慰,只得在旁边陪着。他昨夜在旗山办差,因担心皇帝心里难受身边无人,一路快马加鞭赶回京城,困倒不怎么困,毕竟功夫打底,就是饿坏了。 然而,皇帝这样难受的模样,他既不能丢下皇帝不管,更不敢自己端碗汤饭吃。 只得生生饿着,陪在皇帝身边。 谢茂夜里没睡好,歪着歪着就歪到了衣飞石膝上,很快就睡熟了。 衣飞石不敢动,怕扶皇帝一下就惊醒了,悄悄跟秦筝打手势要吃的。楚弦早已守在他身边,打开一个攒盒,里边放的都是衣飞石爱吃的咸甜点心。 衣飞石正要拿一个,看见放在藕夹旁侧的肉脯与糟鹅掌,脸色陡然变得严厉。 楚弦也吃了一惊,连忙抱着攒盒跪下,额头触地不敢吭声。 秦筝才去外边吩咐给襄国公炙膳,回来就看见衣飞石和楚弦打眉眼官司,他莫名所以地上前,就看见衣飞石指了楚弦一下,冷漠挥手。 楚弦小声哭道:“奴婢是拿错了……” 秦筝连忙捂住他的嘴,皇帝却已经被惊动了,在衣飞石膝上蹭了蹭,问道:“怎么了?” 皇帝虽被惊动了,却似十分疲惫,仍旧闭眼养神,说不得即刻又要睡过去。 “些许小事,惊扰陛下了。”衣飞石柔声哄道。 “朕怎么听见楚弦在哭?” 从谢茂把楚弦选入太极殿至今,已有三年。当年唇红齿白的小童,已经十岁了。 谢茂认认真真把楚弦当个宠物养着,若不是他自己跟衣飞石缠得太紧,他都能叫楚弦去给衣飞石夜里暖脚。楚弦聪明伶俐安静,相处时间日久,不单衣飞石对他和善,连谢茂都觉得这孩子很可爱——脸没有长歪,脾性也没有长歪。 “他说拿什么东西?平日里也不爱求赏赐,他要什么你就给他,小孩子家家懂得什么?你和朕难道养不起?”谢茂越说越来劲了,蒙头蒙脑地坐了起来。 他的目光在地上转了一圈,才找到跪在地上的楚弦,“你要什么?” 衣飞石忙道:“真没什么事。还不快下去?” 谢茂已看清了攒盒里的东西。 秦筝脸都绿了。他如今是太极殿的主管内侍长,朱雨和银雷都已经退了二线,位分上是朱雨银雷更高,可职事全在他身上。国丧期间,太极殿出现了荤腥肉食,他头一个跑不掉。 哪晓得皇帝跟没看见一样,挥手道:“下去吧。” 秦筝磕了头拽着楚弦就要走,岂料楚弦仍不肯走,磕头道:“陛下容禀。” 衣飞石和秦筝都有些急。衣飞石知道皇帝守制的时候不大老实,从前给文帝守制,他偷偷喝酒,还跑去青梅山大营蹭衣家的酱肉,孝帝国丧期间,他直接就在信王府里给衣飞石弄羊肉吃。 可是,这回不一样啊。这是太后丧期。皇帝对太后的感情,与前边两位皇帝全然不同。 “朕不怪罪你。下去吧。”谢茂真不在乎这个。 亲妈死了就不M.BjZjNF.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