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双月没脸强撑着问,为什么不许我进场。她比谁都知道自己不能进场的理由。 背后热情不平的沛璇还在喳喳:“姐姐,你别怕!这群莽夫吓唬你哩,小妹我瞧你今科必然高中!再者说了,实在不成,你也不必看人脸色吃饭!小妹若中了进士,必要谋个外放,姐姐你来替我做师爷——啊不,师奶!” 沛珣戳她脑袋一下,上前道了万福,也劝说道:“这位阿姊,难得朝廷开了女科,今日是沾了左都御史龙大人的光,下一回还不知道有没有。机不可失,失不再来。不管成与不成,若不能下场一试,他日垂垂老迈之时,岂不后悔?” 文双月冲她抱了抱拳,作揖道:“多谢二位小妹妹关切。非不为也,实不能也。” 沛家两姐妹都吃了一惊,这才看见文双月顶上戴着的纱冠。这年头妇人行男子礼的,不是行走江湖的女侠士,就是听事司的女官,文双月既然戴着纱冠,那就是官身了。 ——能在听事司供职的猛人,哪里会害怕娘家婆家人欺负? 这几个阻拦她的男子,必然不是她家人。 文双月冲她们笑了笑,提着考篮就走回了自己的马车处,踏着脚凳,正欲离开。 “哎呀。” 沛璇羞涩地牵住姐姐的袖子,激动得满脸绯红,不住示意姐姐往前看,“衣、衣、衣……” “衣二公子。”沛珣帮她补充完整。 沛璇不住点头:“他呀,哎呀他怎么来了呀?他……咦?” 衣长宁奉命拦住文双月的马车,拱手道:“文千户,请留步。” 文双月看见衣长宁,脸色更苍白了一点。 往日她以为衣尚予准许自己活下去,衣家就不会再理会自己,今日御前侍卫把她拦在贡院之外,她才知道全然不是这么回事。从犯也是犯,她害死了衣家的姑娘,衣家岂会善罢甘休? “二公子。”文双月将考篮放在车辕上,转身施礼,“我这就回去了,以后也不会再来。” “文千户误会了。” 衣长宁往回示意,原本站在考场前拦住文双月去路的几个御前侍卫,正听了吩咐往回撤走。 片刻功夫,几个御前侍卫就离开了,空出那一片被围观的小场地。 “我二叔没有拦着千户下场的意思。” 文双月不傻。 衣长宁说衣飞石没有拦着她下场的意思,那派人出来的是谁?皇帝。 “襄国公宽宏。”文双月施礼,“不过,我还是要回去了。” “且慢!” 衣长宁抢前一步,提起她放在车辕上的考篮,“文双月,我二叔有话带给你。” 他客气的时候,文双月不失礼,他不客气直呼其名,文双月也觉得理所应当。 “请讲。”文双月微微颔首,一副洗耳恭听的姿态。 “你与裴露生杀了我姑姑,我家没有一个不讨厌你。我讨厌你,我二叔也讨厌你。” “不过,我二叔说了,人死不能复生。” “此时杀你了无益处,若你能重新将文家的功德碑立起来,也算是替我姑姑添了阴德。” “所以,你既然活着,就活着好好地替陛下当差,替天下百姓当差,替我姑姑当差。若有一日你重新立起文家功德碑,还请你到青梅山主陵,向我姑姑宝珍公主焚香祷告,告诉她,你赎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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