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茂看着渐渐熄灭的手机屏幕,脸色也随之暗了下去。 手机声音很大,哪怕没有开免提,歪在谢茂身上的衣飞石也听了全程,清清楚楚。 妇人对妇人的欺凌从古至今都有,不过,妇人多数不出后宅,这种欺凌被死死掩在各种纲常压制之中,从未泛起一点儿涟漪。主家虐待奴婢,主母虐待婢妾,婆婆虐待儿媳妇……尤其是这种见不得光的欺凌,小妇人连说都说不出口,何况去讨公道? 衣飞石对此熟悉又陌生,熟悉在于他见过了太多被“欺凌”的妇人,陌生则在于定罪。 这事儿还能定罪?这事儿怎么定罪? 若是在谢朝,受害者地位低,吃了亏也就吃了,想不开的顶多一条白绫自挂而去。若是受害者地位高,更不可能去衙门递状子,家里自然有父兄出头,将害她的人悄无声息地收拾干净。 来自谢朝的衣飞石始终被人治社会的观念所统治,谢朝的衙门断案除了大谢律之外,还喜欢春秋决狱,但凡是符合三纲五常人伦大礼的想法,主官结案时附上陈词,三法司酌情认可,连皇帝都会说一句法理不外乎人情。 ——对衣飞石而言,这案子究竟该怎么判,他只听谢茂的。谢茂是皇帝啊。 “先生,此事如何处置?”衣飞石下意识地问。 这件事其实和谢茂没关系。 虽然是他宴客,但是,受害的三个女孩并不是他的客人,他甚至不认识那三个不请自来的女孩。 林戴宇趁酒醉性侵三个女孩儿,在谢茂心目中,这就是强奸罪。现行法律只能告侮辱妇女罪,那就照着现行法律去提告。他如今不是皇帝了,总不能代替法律,去做超级英雄义务警察吧? 这会儿被衣飞石理所当然地问了一声,仿佛又回到了从前口含天宪、执掌乾坤的时候。 “犯事就挨捶。”谢茂道。说到底,他也很不喜欢见作恶者逍遥法外。 馒头已经瘫在床上呼呼大睡,谢茂拨通了炒面的电话,将事情说了一遍,要求道:“这件事你负责和齐妈沟通。”好歹目前也是坐着能通天的重要位置了,有权不用,过期作废。 炒面似是考虑了一会儿,才回答:【是。老大放心。】 ※ 次日,谢茂正常去镇政府,找副镇长谈买地的事。 副镇长脸色不大好,接待谢茂时却特别殷勤,与昨日吃请时端着政府架子的矜持毫不相同。 ——这么年轻就混上副镇长的位置,脑子肯定是机灵的。他没喝几杯就莫名其妙地醉倒,再联想起顶呱呱食品厂的各种灵异传闻,他是真的怕了,对谢茂当然得殷勤些。万一谢茂再对他下手呢? 副镇长当下也不犹豫,立刻亲自带着谢茂,去工业区看规划出来的用地。 中午到了饭点儿,谢茂没心思招待这位喝酒,吩咐将车停在路边,随便找家店吃些便饭。副镇长也听说了昨晚发生的事,主动提出回镇政府吃食堂,并表示咱们单位食堂味道非常好。 到底还是路边吃了顿便饭,坐着休息半小时,下午继续看地。 工业区地方也不大,开车很快就能转一圈。副镇长还会看点风水,跟谢茂吹嘘,我们这块地如何如何好,哪位大师看了肯定能发财。许多地块都已经被预先“定”了出去,这种小镇上的土地,很少是真的由企业竞价拍买,和政府有了默契之后,竞价只是走个形式。 “这一块吧。”谢茂在路边看了看,他对风水没什么兴趣,有他在的地方,风甜水美,百无禁忌。 总共五十亩的规划工业用地,副镇长给了个准话,一千二百万能拿下来。 另外还有一些给当地村民的补偿款,企业直接付给村委会。——这钱给不到位,村民可不管你什么工业区不工业区,三天两头闹事。据副镇长说,私底下给村支书、村长意思意思,给村民的补偿有个一、两百万也就“到位”了。 人情社会,哪里逃不脱“意思”,哪里都需要“灵活”。谢茂很理解。 能花钱解决的事情,何必花精力去解决?古来皇权不下乡,如今居然也一样。 一天时间圈定了工业区的地皮,副镇长让谢茂递交材料,准备做土地转让手续,他很客气殷勤地表示会亲自盯着,派专m.bJzJNF.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