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茂没有原身的记忆,很坦然地告诉他:“我不记得了。” 谢约翰对此很沮丧:“你怪我。” “是,从一开始,我就知道你是我弟弟。村子里没有秘密。谁家埋了几个女儿,街上的哪个孩子是谁家不要了扔出来的,三姑六婆都知道。对门的伊姆你还记得吧?搭条板凳在房檐下,天天和闲得无聊的婆婆们说这家的闲话,那家的丑事——她最喜欢说我们家。” “你那时候长得最白,最好看,整个村子里找不出比你更好看的小娃娃。女孩子都没你好看。” “明明你感冒了就挂两条鼻涕,还喜欢在路上拉屎,可你就是最好看。像城里的孩子。” 谢茂脸都黑了。你才喜欢在路上出恭!滚你个蛋! “我让你当我新娘子,是因为林老六他们想欺负你。你当了我的老婆,就是他们的大嫂……” 谢茂终于忍无可忍:“你到底想说什么?” “没什么呀。聊聊从前。”谢约翰见他生气了,却没和从前一样暴脾气跳起来飞踹一脚,心中越发感慨,“依叠,你真的长大了。”依叠是闽省方言,称呼比自己年纪小的男孩子。 寒冬腊月的天气,二人散着步走了快半个小时,居然走到了航站楼。 谢茂以为谢约翰是要搭乘飞机离开。 哪晓得谢约翰晃悠着进了航站楼里一间金拱门,站在自助点餐机前,来来回回的翻。 他这副吸毒鬼的模样吓到了不少人,金拱门的服务员都很迟疑。不提供服务显然是不行的,没有把客人往外撵的道理,可瘦成这个样子,万一喝一口可乐就猝死当场……摊上事啊! 谢茂耐着性子陪着他,谢约翰很遗憾地说:“没有了。” “什么没有了?” “猪柳蛋。”谢约翰露出怀念的神情,“你以前吃不惯炸鸡,走进开封菜的大门就觉得头晕,我就带你去吃麦记,现在叫金拱门了。你不吃鸡,我就给你买一个猪柳蛋套餐。你吃掉了自己的鸡翅,还要吃我的薯条……” 谢茂只能给他几个省略号。 最终,谢约翰还是点了两个汉堡套餐,和谢茂坐在靠窗的位置,边吃边聊。 他一直都在说谢茂完全没有记忆的糗事,实际上,兄弟二人相处的时间非常短。谢茂被徐老爷子送回闽省老家时,谢约翰已经被谢润秋接到了美国,只有在谢润秋的事业剧烈动荡的特殊时期,谢约翰才被送回国内住了一段时间,和谢茂原身有了短暂的相处。 原身和谢约翰真的关系好么?谢茂无法判断。 他之所以肯来见谢约翰,是因为衣飞石告诉他,谢约翰的命数变了。 根据生死簿记载,谢约翰原本应该在去年夏天,死于弑父不遂。可现在谢约翰还好端端地活着。 两杯可乐在金拱门消磨了整个下午,直到晚上七点钟,谢约翰看了看手表,谢茂以为他要摊牌了,哪晓得这货问:“该吃晚饭了。我去点,你吃什么?” “……我不饿。”谢茂不想再吃汉堡包了。 谢约翰也不理他,又买了一堆汉堡辣翅薯条,还拎了几杯饮料过来,说是柜台推荐的新口味。 谢茂就看着他啃着汉堡包,翻来覆去地说从前的事。 一直到半夜十一点。 谢约翰似乎终于说累了,面前的餐盘也早已吃得干干净净。 他用最后一张餐巾纸擦了擦嘴,说:“时间不早了。回家吧,依叠。” 谢茂跟着他走出航站楼,谢约翰转身就走,连一声告别都没有。 “谢宗宝。”谢茂在背后喊他,“你真的没话跟我说?” 他举手挥了挥,没打算回头。 机场的路灯把他枯瘦的身形拉得很长,一直到他到路边,似要上一辆车—— 谢茂将拉开的车m.bJZjNf.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