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锦华找谢茂谈事,两人去办公室坐一坐,算是正常的公务往来。 说说笑笑一起往外走算怎么回事? 谢茂面上含笑,腹诽不止:难道我还非得黑着脸跟他出门不成?好歹也是小衣的生理学父亲吧? 衣飞石已经在老巢附近的酒店订好了位置, 谢茂陪着父子二人说说话, 吃了午饭, 借口有事先走一步,实际上也没有走远, 就在隔壁房间的休息室里等着。 当初谢茂跟容锦华扯了半天轮回投胎做人的好处, 容锦华最关心的一点,并不是去不去轮回, 而是是不是衣飞石要求他去轮回——他感觉被儿子嫌弃背叛了。 如今换了衣飞石前来应酬容锦华, 一切就变得非常简单。 衣飞石眼也不眨地撒谎, 告诉容锦华,他为了尝试送容锦华去投胎的法术,神魂受伤,现在非常虚弱,总而言之,送爸爸去轮回这回事,暂时做不了了,请爸爸原谅。 把容锦华感动得差点流出两行阴森森的鬼泪,不迭关心儿子,你现在怎么办?找妈妈想办法了吗? 衣飞石说,受伤之后还没有见过妈妈,怕妈妈担心。 容锦华又责怪他不知父母心肠,要他快去找宿贞帮忙,自己投不投胎真不要紧。 …… 父子俩聊了差不多两个小时,衣飞石睁眼瞎说,哄得容锦华变整一个傻爸爸,连保证在特事办照顾谢茂和容舜等种种奇葩条约都巴巴地儿子签了字,最后心满意足地离开了酒店。 在隔壁房间里听了全程的谢茂不由叹息。 此衣飞石已非彼衣飞石。从前衣飞石不肯搭理容锦华,反而是一种尊重。他承认容锦华的父亲身份,感念容锦华对这个皮囊的血缘付出,不喜欢就离远些,不会愚弄欺骗容锦华。 死过一回的人,想法总是会改变的。 二人开车回家的路上,衣飞石突然问:“您是不是觉得……” “没有。我觉得你这样挺好的。”谢茂是真的觉得挺好的。 衣飞石将车停在红灯亮起的停止线前,解释说:“我从前……不太关心别人的感受。” 不需要开时间轴外挂,谢茂也能理解衣飞石此时的不自信。 时间轴的出现给衣飞石的打击太大了,他曾经自认为正确的一切都在时间轴前碎成渣滓,他自己更因此信仰崩溃差点魂飞魄散。这影响了他思考问题和观察世界的方式。 他开始怀疑从前的自己。 他开始反省,他认为,我做事的方法是有问题的。 衣飞石从前有一种很固执的洁癖道德观,自成逻辑不接受任何改造。因为他不希望别人对自己虚以委蛇,所以,他也不会对容锦华虚应故事,并将之认为是自己能给予容锦华的最起码的尊重。 事实上,容锦华需要这种尊重吗?只怕他更喜欢今天这个肯撒谎骗他的“好儿子”吧? 今天衣飞石选择了一种迎合欺哄的方式解决问题。就像他从前在谢朝对付敌国、政敌一样,用最小的代价达成目的,取舍之间根本不需要考虑,几乎是本能。 好像只要不把容锦华的身份考虑进去,娴熟地利用这份亲缘,反而能够皆大欢喜。 今天出门没有带司机,衣飞石开车,谢茂就坐在副驾驶位上。 他解开安全带,侧身靠住衣飞石的座椅靠背,几乎贴着衣飞石的脸,低声说:“不是不关心别人的感受。有时候是太关心别人的感受了。推己及人这四个字,大多数人都做不到。” 比如谢茂,他就是个大写的双标狗。 “我总是这样。”衣飞石明白自己的问题在哪里,“世间事,如人饮水,冷暖自知。” 他没有具体说哪一件事,不过,二人都心知肚明,今天的话题重点根本不是容锦华,而是谢茂。 不管是谢朝找六王通风报信,还是未来那一枚九转迷心种子,都是衣飞石自以为是强行灌给谢茂的滚水。——喝凉水不健康哦,喝点热水吧。也不管谢茂是不是受得了,一杯沸水就灌了下去。 “小衣,自省是个好习惯,胡思乱想是坏习惯。”谢茂提醒绿灯亮了。 车辆重新起步之后,谢茂重新系好安全带,坐回去不再骚扰小衣服开车:“有时候只是判断失误。没有人会永远正确,你要准许自己犯错。害怕m.BJzJnF.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