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吧嗒吧嗒往下掉,连忙用手抹了,努力恢复肃静整洁的模样。更怕恩师认为自己哭泣乞怜,说话时声音都竖了起来,半点不敢撒娇:“弟子本不该回来。师兄宽怀友爱着意施援,弟子……弟子也听闻恩师,恩师慈爱,对弟子过去不能释怀……” “弟子此来并非乞求君上宽恕。” 徐莲不敢与衣飞石目光接触,最好的选择就是跪下,将额头碰触地面,什么也不管了。 “弟子犯上狂妄,本就该死。他日若有天罚降下,斩去不人不鬼之身,也是弟子罪有应得。只求恩师不要再牵念弟子,弟子……不值得恩师惦记。”他还是不肯主动去告诉衣飞石,那个他认为只保持在他和君上之间的秘密。刘叙恩虽也知道,可刘叙恩也没有大嘴巴四处嚷嚷。 刘叙恩本想替徐莲说几句话,又觉得这或许是小师弟以退为进的策略。 如今师父和君上正是感情深厚如胶似漆的时候,若小师弟直言当年我觊觎图谋君上、被君上记恨至今,师父心里能好受么?纵然师父再大度不计较,哪个徒弟敢和师父抢男人? 小师弟说得这么支支吾吾,师父眼里不揉沙子,肯定要问内情,比如,你怎么就犯上狂妄了? 届时小师弟再多求告两句,就能慢慢地顺下来了。 哪晓得事情并未按照他想象中的发展。 衣飞石久久不语,也是在斟酌该如何遣词。就在徐莲额头抵在地上,几乎渗出冷汗、跪不安稳时,他才缓慢诚恳地说:“当年的事,是我对不起你。” 徐莲顿时情急:“不,师父,是我对不起师父。我、我不该……” 这种事委实难以启齿,可徐莲又不敢不说。 ——君上当面,若他不曾对师父招认,反而被君上揭破往事,师父会怎么看他? 他不止要自己说出来,还不能磨蹭,不能被君上抢先一步施以训责。这份见不得光的私幕往日有多甜蜜雀跃,今日就有多羞耻难堪:“弟子不尊师训、擅动道心,妄以卑身攀污君上,性狂如此,不可救药……” 说到这里,徐莲停顿了片刻,本以为会受训斥责骂,可衣飞石并没有口出恶言。 衣飞石说:“我知道。” 徐莲呆呆地抬起头,似乎听不明白“知道”这个词究竟是什么意思。 “正是因为我知道,所以对不起你。”衣飞石被谢茂搂着不得动弹,只得将手伸出。 徐莲呆了片刻,方才如梦初醒地上前,依偎在衣飞石膝前,任他摸了摸头顶:“我什么都教给你了,却没有教你谨言慎行。彼时我自己也不敢表露心意,却眼睁睁地看着你去君上跟前打转……若我早一日把你送去天南。” 徐莲被他轻轻抚弄头顶,眼泪就要流下来了,强忍着没有哭泣。 “师父知道的,就算把弟子送去了天南,弟子仍旧是今日处境,不会有什么改变。”徐莲说。 这话就让谢茂不大高兴了,冷冷地哼了一声。 衣飞石说过,徐莲死因有二。一则是他继承了衣飞石的衣钵,能够为衣飞石剖身替死,二才是觊觎君上,被君上顺水推舟处死。不管是前者还是后者,衣飞石都很为自己当初的不肯施救内疚。 现在衣飞石在谈第二件事。 这件事上,君上才是主谋,衣飞石顶多是个阻止不及又不敢救援的次要责任。 徐莲一句话就把死因归结到前一条上,说自己是否爱慕君上,都会因为衣飞石的虚弱成为弃子,谢茂自然不高兴。哪怕徐莲有一千万个理直气壮觉得委屈,谢茂也不喜欢他责怪衣飞石。 “那咒文是小衣给你的?”谢茂质问道。 徐莲被他训得一愣:“不是。” “那咒文念诵时若有一丝不诚,祭祀就无法生效。你心甘情愿剖身做祭,此时又要怪罪你师父,是他逼你去死的么?你有何不甘只管问我,话里话外再敢有一句骨头对着他——”谢茂撂了狠话,却没有说出最后一句威胁。亲娘老子的,小衣的小徒弟,朕能把他拆了还是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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